“姓甘,莫非是江南甘家的后人?”开口的这人也是御医世家之后,不过真格儿论起辈分,大概要比甘爷爷小上一辈,也就是跟甘展书同辈。
“好像倒是听说这小姑娘是南方人。”这是稍微知道一点情况的
“那估计错不了,十有*是甘家人了。”那人确信道。他家中原本和甘家也有联系的,只是动乱之后联系方式全都没了,甘家又搬回了清溪老家,找都没处找,这才断了联系。
“甘家,这是个什么人家?”黄文渊其实和鲁行针一样,和甘悦这样的“名门之后”不同,黄文渊是自己在药铺里一路熬出来的,不过他好学上进,师父看他勤勉教的倒也用心,这才一路到了今天。而他确实也在大孙子身上倾注了非常多的心里,黄霖也是自小聪慧,这才能十七岁就能参加小会,震惊全场。
其实野路子也有野路子的好处,比起大家出身的御医们,这些野路子出身的用起药来有时候更加灵便。只是他们最吃亏的一个地方就在于积累上。
就拿甘家做例子,那一本本家中先人留下来的行医手札和宫中秘方,寻常行医人家又到哪里去寻呢,这就是底蕴的不同了。
那人见黄文渊问,也知道他必然是好奇甘悦的实力和来历,不过周围想知道的人不少,他也就没有多卖关子。
“听我爷爷说,甘家的先祖和我们家的老祖一样,当初都是宫里的御医,不过和我们家不同的是,我们家是后来才补进太医院的,甘家从前朝开始就一直在太医院供职,甚至还出过院使院判,家中积累比起我们家来至少厚上三倍。”这话一说,周围人都不免咋舌。
说这话的人名叫欧淳一,也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人家,只可惜欧家这一代竟然没一个学医的,不免让人唏嘘不已。只是欧淳一对甘家居然如此推崇,尤其两朝御医这种事一说出来,连黄文渊都变了脸色。
要知道御医和太医可不是一回事儿,太医院里十有*都能被叫一声太医,可是能被称作御医的也就固定的十来个人,至于院使跟院判就更不用说了。
场内众人看下甘悦的眼光一下子就热切了起来,医术之道,达者为先,哪管什么年纪大小,宫廷秘方啊,这可是他们眼馋了许多年的好东西,而面前的甘悦对他们而言,那就是一个移动的秘方库啊,怎么能不让他们眼红呢。
“世家出身又怎么样,这女娃娃看起来娇生惯养的,今年也不过才十五岁,能学会多少东西。”黄文渊装作不屑道。
旁人也有人点了点头,“这倒也是,这女娃娃年纪总是小了些,而且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不像是能吃苦的样子啊。”
学医的,哪有不吃苦的呢,像是黄霖,年纪虽小,但是手上已经有了不少茧子。哪像是甘悦,一双手白白嫩嫩的,看起来就跟没吃过苦一样。
其实这还真是误会,甘悦手上原本也是有几个小茧子的,可是在杨晏给她换成了那套翡翠的工具之后,原本的茧子居然给磨没了,一双手细嫩幼滑,看起来还真不像是“劳动人民”的手,也难怪场内众人会误会了。
对于这些人的言论,欧淳一倒是不屑一顾,他爸当初教导他的时候可是经常念叨甘家教子严苛的。甘家子孙,要么就不学医,学医者,绝不可以半途而废。他当年八岁开始背《黄帝内经》还被说迟了呢,那小姑娘只怕至少已经学了十年的医,就算今年才十五又怎么样,比起底蕴来只怕是不逊于任何人,唯一差的地方大概就是行医的经验了。
小会是为了年轻人准备的,最看重的自然就是底子打得如何,毕竟中医这一行,二十来岁还跟着师父学习的不要太多,考校的最多的自然还是基本功。
题目每年都一样,只是内容有所变换,鲁行针早就跟甘悦讲过了,甘悦心里有底,又对自己有信心,自然半点不慌。
既然考验的是众人的基本功,那么第一关自然就是辨认药材,学医的要是连药材都不认识,那还学个屁的医啊。
一百五十种药材,既有常见的,也有稀有的,还有长得十分相似的,要在一个小时内辨认完毕,平均下来不到半分钟就要确认一种药材的品种,还要书写出来,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多方面的考验。
甘悦是泡在药草堆里长大的,甘家的药铺说不上搜罗天下药材吧,但是也能称的上一句收藏极丰了。毕竟有时候本草里面介绍的再详细,也比不上你亲眼看过闻过用过来的实在。巧的很,这次给出的一百五十种药材,甘悦不仅全都认识,还全都用过,试过药,熟悉程度自然不是旁人可比。
所以在看到甘悦速度飞快地拿起一种药材,迅速看一下,然后扔到竹筐里,右手还在写字,左手就去那下一味药材之后,已经有不少人的眉头皱起来了。总感觉这个小姑娘有点在胡闹啊,速度这么快,真的看清楚了,不是在胡写?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甘悦面前待辨认的药材已经没了,黄霖面前还剩下十来株,其他人有剩二十的,有剩三十的,还有一个最夸张的,他几乎剩了快一半,可见速度有多慢。相比较之下,面前空空荡荡的甘悦自然就变得格外显眼,黄文渊看甘悦自然就愈发不顺眼起来。
每个人面前的药草种类都是一样的,对起答案来自然也很快,是从少往多开始对的答案,所以甘悦自然就在最后一个。而那个几乎剩下一半的人成绩倒还不错,因为他虽然剩的多,但是他认出来的倒是全都对了,可见是个稳扎稳打的。
倒数第二个是杨霖,最后的结果,杨霖一个辨认了一百三十八味草药,其中一百三十五味是正确的,按照往年来说,这个成绩可以说是非常优秀了,比起黄霖去年还要更好上一点。
听到人报成绩之后,众人不免将羡慕的目光投向黄文渊,毕竟后继有人这种事,实在太他么值得炫耀了啊。
唯有鲁行针依旧老神在在,脸上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嗬,开玩笑呢,对了一百三十五味又怎么样,不还是比不上他徒弟,就当黄老头在这几分钟里短短的得意一下好了。
甘悦全都写了出来,答案也是最后一个对的,那两个对答案的一路对下来,脸色的惊异之情都快要溢出来了,搞得旁人也跟百爪挠心似的越发好奇。
这表情这么奇怪,到底是好啊,还是不好啊!
☆、第64章 ch.63
那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叹出一口气来,才由那个报答案的说了一句,“全对。”
简简单单两个字,会场顿时就炸开了。
除了老神在在的鲁行针和早有预感的欧淳一,剩下众人无一不是瞠目结舌,小会比了这么多年,全对倒也不是第一个,毕竟隔上个十来年总能出现几个祖师爷赏脸的。
可是甘悦呢,这姑娘今年才十五啊,要不是碍着场上还要比赛,场下估计要闹翻天了。别看这一个个大夫在外人面前都斯斯文文的,可是黑底下,还真没太多形象可言。前几年出一个黄霖,一个个就已经眼红的不行了,现在又来了个甘悦,甭说眼红了,已经直接开始吹胡子瞪眼儿了。
今天除了鲁行针,甘悦的师兄师姐也来了俩,一个是四师姐葛玉梅,还有一个是八师兄余茗。鲁行针摆出一副冷脸来不理人,就有人寻摸到他们俩这边来打听情况来了。
葛玉梅和余茗来之前就得了师父的嘱咐,让他们别回避,可劲儿地给得瑟得瑟,他看黄文渊那死老头子的得意脸都好几年了,这回有机会,不得让他好好出口气啊。
“我说,你们俩这小师妹,今年真十五啊?”这是个不太相信的,毕竟这也忒打击人了不是,十五岁,他十五岁的时候连内经还没背完,人家就活学活用了,这不是人比人气死人嘛。
葛玉梅四平八稳往那儿一坐,单单挑了挑眉毛,“怎么着,不信呐,倒也不怪你,原本师父说收了个聪明绝顶的我也当他喝多了说胡话呢,可是见了真人才知道一点儿都不言过其实,”说到这里,葛玉梅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师父运气好,我这小师妹可不是我师父教大的,毕竟他也没那么大能耐不是,我这小师妹啊,可是我师伯打她落地能说话就开始教导了呢。”
葛玉梅这埋汰鲁行针的话也是得了他的授意的,不然自己人在家里再怎么埋汰,在外人面前也绝对不能丢份儿啊。可是实打实地论起来,甘悦的确是甘爷爷教大的,鲁行针还真没太多贡献,再加上鲁行针又有意要显摆一下他师兄,干脆就交代了徒弟中最能说的葛玉梅这一番说辞。
来打听消息的人一听有额外□□,脸上笑意顿时更浓了,“玉梅姐,那什么,你就再给我们透露点儿呗。”
葛玉梅在下面给甘悦刷知名度,甘悦在上面自己给自己刷知名度。
第二轮的比赛内容也很简单,上轮的前十名进入到第二轮的比赛,自上轮的一百五十种药草会被按照难易分成十组,一组十五种。各人抽签,抽到之后要将它的诸般效用,宜忌和配合汤药一一列下,谁写的最全最正确,自然就是谁的评分最高。
这也是考校的众人的基本功,原本评委们看看参赛者交上来的卷子还能点点头,但是看到甘悦的卷子之后,意外发生了。
学无止境,在场的所有人,不管是谁都不敢打包票说自己知道一种药的所有药用之法,只是老祖宗的学识千百年流传下来,学得久了,自然也就知道的差不多了。但是甘悦的那张卷子,显然“拓宽”了他们的视野。
这味药居然还能这样用,为什么他们从没看到过这个做法呢,是不是这小姑娘乱写的啊,但是想想上轮的结果,几个评委又默默闭嘴了。想到甘悦的背景,只好把没有参加这次评委工作的欧淳一给请了过来。
欧淳一一看甘悦的卷子就先笑了,字如其人,小姑娘的字温婉灵秀却又不失其骨,是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