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2 / 2)

“我去梨园,若无要事不必进来。”

屏珠几人知道唐娇娇素来爱去梨园一个人呆着,并没多想,但今日,外头可在落雨呢。

“主子,今日一早便开始下雨,此时的梨园定是泥泞得很,主子不若明日再去。”

唐娇娇摇头:“无妨,我去呆会儿就好。”

屏珠几人对视一眼,他们在唐娇娇身边贴身伺候了近一月,还算了解唐娇娇的性子,知她一旦做了决定,他们便拦不住。

“主子,不防等雨停了再去?”

如宛看了眼外面淅淅沥沥的不算小的雨,还是劝了句。

唐娇娇走到屋外,立在廊下静默了半晌,才道:“不必。”

今日这雨,应当不会停了。

见拗不过,屏珠只得折身去拿了披风给她系上,又不放心的道:“主子今日可不能睡树上了。”

唐娇娇乖顺点头:“好。”

杏青撑着伞欲要跟着她一道去,被唐娇娇拦下了,她接过伞,道:“你们不必跟着,我去瞧会儿梨花就回来。”

几人只得止步,立在廊下看下唐娇娇渐行渐远。

哪怕罩着白色宽袖锦袍,背影依旧显得很是纤细,撑着一把青色油纸伞行在雨中,竟无端透着一股凄凉。

而这日,也本就该是凄凉的。

第49章 雨落成线,满园的梨……

雨落成线, 满园的梨花飘摇欲坠,一部分被打落枝头, 落入泥地,更多的则是仍旧承受着自然给予的风霜,娇嫩的绽放着。

一片嫩白中,青色的油纸伞格外醒目,纤细娇柔的姑娘,被它紧紧护在伞下。

但雨水过多, 那一尘不染的白色裙角,还是湿了一大片,粘上了泥。

姑娘安静的立着,久久没有动, 一人一伞似是融入了这片梨园, 姑娘仿若那满树的梨花, 受尽风雨凌虐,而比它们幸运的是, 她有一把油纸伞相护。

唐娇娇想, 若是没有师父师娘相救, 她应该也早就如这地上的梨花一般, 长眠地底, 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也如唐氏三百一十五人一样, 死在了十年前的今天。

南庆建安十年,三月二十九,京城百年世家唐府唐扶之一脉助奉王谋反,未成。次日,唐府通敌北周被揭发, 天子震怒,下令诛九族。太子贺北城,三公主贺北妱于殿外以性命相逼,为唐府求情,天子终收回成命,改唐扶之满门抄斩,至此,唐府没落。

史书上,是这么写的。

但唐娇娇并不记得当年那场血腥的屠杀,可初醒来时,每夜的噩梦告诉她,唐氏血案是真实存在过的。

三百多条人命,鲜血染红了半个京城。

她所有的亲人,都在那一日与世长辞,甚至死后,还背负着谋逆通敌的罪名。

她不记得她的父亲长什么样,是什么样的性子,但师父师娘坚定的告诉她,她的父亲唐扶之是天之骄子,年少成名,门人无数,亦是一身傲骨,正人君子,这样铮铮铁骨的人,绝不可能谋逆通敌。

既然父亲没有犯罪,那只能是被人所害。

作为京城唐府唯一留存于世的血脉,作为唐府大小姐,她有责任,有义务,也必须要为唐府翻案,为她的父亲,母亲,唐府三百一十五人,讨一个公道。

她知道,这条路很难走,可这就是她十年前获得新生后的使命。

唐娇娇缓缓抬头,油纸伞自手中脱落,她闭上眼任雨水肆意击打。

老天既然选择留下了她,就必有让她存活于世的道理,她将拼尽一生,为父亲平反。

铮铮傲骨的君子,怎能在死后染上污垢。

雨毫不留情的落下,没了油纸伞的保护,她的头发,衣裳,很快便湿了个透。

往年这个时候,她都会寻一处祭拜,可今年不行,宫中需得步步谨慎,但凡落下一点把柄,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唐娇娇半仰着头一动不动,这一刻,她享受被雨水冲刷的感觉,似乎这样,才能让她更加安宁。

贺北城立在不远处,看着雨中那道白色纤细的背影,心如刀割般的疼。

她知道,知道她的身份,知道今日是唐府灭门的日子。

泪水自眼眶涌出,落在雨水中,没有半点痕迹,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捧在手心里的人在承受着旁人无法体会的苦楚。

不知过了多久,贺北城才缓缓走近唐娇娇。

打在脸上的雨水突然停下,唐娇娇闭着的眼睛动了动,睫毛上的水珠也跟着颤栗。

她微微低头,半睁开眼侧目望去,但眼睛被水雾遮挡,她看不真切。

只感觉到身旁多了一道白色的身影,那人靠近她,温柔的将她拢入怀里。

“阿梨怎在这里淋雨。”

熟悉的腊梅香钻入鼻尖,靠近他温热的胸膛,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唐娇娇缩了缩身子,她浑身的冷意好像消散了不少。

“阿梨可是不开心了,别怕,有孤在,以后,孤都会护着阿梨。”

头顶上温和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在这冰冷的雨天带来丝丝暖意。

须臾,唐娇娇往他怀里拱了拱:“夫君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