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就在亲兵们忍不住开始打赌李文柏到底能不能撑过三个时辰的时候,雾里的人影终于动了。
只见李文柏飞速跑回来,顾不上说话,挥手示意众人继续往后撤。
这里也还有淡淡的瘴气味道,他的口罩已经差不多废了,再继续逗留下去会很危险。
贺飞宇心领神会,也不提问,命亲兵在前开路,与李文柏一道疾驰。
他没说让亲兵和李文柏互换口罩的话,想也知道对方根本不会答应。
约摸跑了一盏茶左右的时间,无处不在的瘴气味道终于散去,暂时安全了。
“呼——!”李文柏摘下口罩露出憋得涨红的脸颊,忍不住开始大口呼吸,“哈,幸好幸好,再多一点时间就憋不住了!”
好友难得地紧张时刻,贺飞宇善意地没有打趣,而是不住地感慨:“整整两个半时辰还多,好兄弟,你这可是一份大礼啊!”
李文柏眨眨眼,对口罩的性能也很满意。
两个半时辰,够关中军在林中杀个来回了。
“此地距白夷老巢不远,不宜久留,赶快回去吧。”贺飞宇换上严肃的表情,“这些蛮人最喜夜袭,得在天黑前远离丛林。”
李文柏对此没有异议,一行人开始井然有序地后撤。
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为何,直到他们小心翼翼地退出丛林,都没有见到白夷人的踪影。
“好家伙,今儿个运气真不错。”贺飞宇一个翻身跳上马背,扬起灿烂的笑容,白夷人习惯于山林,如今大军在外驻扎,他们这些白夷人总是会派人在这深山巡视,今日竟然一个不见,确实稀奇了些。
贺飞宇虽然说运气不错,但是心里却产生了犹疑之色,随后他说道:“李兄弟,既然已经确定了口罩的效果,咱们赶紧回营,要快点把这个好消息报给父亲知道!”
李文柏点点头,说实话,他其实也担心有白夷人,他如果小胳膊小腿的书生体质,实在是被人保护的命。
贺飞宇身后的亲兵露出开心之色,被白夷人压着打这么久,齐军上下早就憋着一口恶气,这次终于能畅快地打回去了。
李文柏在军营多少也感觉到了将士们的不忿,闻言笑着点头,朝着军营的方向纵马而去。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前远远望见了营门。
营门内外看起来比往日要安静不少,李文柏还没什么感觉,贺飞宇却一个用力收紧缰绳停在原地:“不对劲,大营发生什么了吗?”
四名亲兵立刻展开阵型将李文柏贺飞宇护在中央,警惕地按住刀柄。
李文柏虽然机警,但到底没经历过真正的沙场,对危险的敏感度远不如贺飞宇,此时依旧不甚理解:“少将军,前面怎么了吗?”
贺飞宇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深吸一口气:“吾乃大齐辅国大将军贺青之子贺飞宇!守门校尉是谁,速来见我!”贺将军治军严谨,在军中表面上,不论关系,只论军职,所以,在大场面上,大家都会叫贺飞宇贺先锋,私下里就会称呼少将军,贺飞宇这么说,也是做一种试探,非军营的人定然会称呼错误。
营门处一阵骚动,随即一骑快马夺门而出,马上骑士正是齐军校尉打扮。
看清来人相貌,贺飞宇稍稍舒了口气,但仍旧不敢掉以轻心:“孙校尉,营中发生何事?”
第56章 李文柏影帝
面前的校尉差不多而立之年, 一双鹰眼炯炯有神, 浑身充满战场上历练出的肃杀味道, 从面对贺飞宇的态度来看, 应该是贺家父子极为信任的人。
李文柏看着贺飞宇和孙校尉的交谈, 脑海中无数可能性闪过。
记得离开大营时守卫的并不是这位姓孙的校尉,在军营里待了这么多天,虽然不知道军中轮岗的间隔是多久, 但也从未见到这个孙校尉负责营门, 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营中果然发生了大事。
如果不是敌袭, 那只能是钱德兴在自家离开的这段时间倒腾出了什么问题。
李文柏心中一沉,早知道钱德兴动作这么快, 就应该早早地将其扼杀掉!
孙校尉不着痕迹地看了李文柏一眼, 马上将实现转回到贺飞宇身上:“少将军,将军正在等您,还有李先生。”
“等我和李兄弟?”贺飞宇安抚着□□躁动的战马,“孙校尉, 告诉我,营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孙校尉想了想, 命身后的士兵把贺飞宇一行人团团围住, 这才顶着贺飞宇质问的目光回答:“伤兵营发生了营啸。”
“什么?!”贺飞宇大吃一惊,“营啸?!情况怎么样,压制住了吗?有没有波及到其他地方?”
李文柏也有些震惊,营啸可是行军在外最为可怕的事情, 先是一部分的士卒陷入疯狂,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整个营地的士兵失去理智见人就砍,陷入疯狂的状态,谁的话也不听。
这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隔离发生营啸的士卒,等待他们自行安静下来。
经历过营啸的士卒往往十不存一,等到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之后,其余的幸存者也多数会就此崩溃,失去作战能力。
孙校尉的脸色很不好,看起来不愿意在这里多说,只是回答贺将军在大帐等着,请贺飞宇和李文柏立刻去见。
李文柏刚准备说些什么,不小心对上包围住他们的士卒们的眼神,不禁愣住。
那是充满憎恶和愤怒的眼神,和这几天环绕在他们眼睛里的感激完全不同,似乎是把李文柏恨到了骨子里。
会发生这种变化只有一个解释——这些士卒认为自己就是导致营啸的罪魁祸首。
不,从这以防自己逃跑的行为来看,恐怕就连贺青也认为事实就是这样。
“这下可麻烦了...”李文柏低下头掩饰住杀意,心中默默自语,“引发营啸,按军规当斩;导致大战失败,就永世不可翻身再无前途可言,家人也会受到牵连,钱德兴啊钱德兴,好恶毒的绝户计!”
贺飞宇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看向李文柏 ,嘴唇张了又闭,似乎是在犹豫该不该问。
贺飞宇的态度给了李文柏一点安慰,虽然不知道伤兵营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扣在脑袋上的屎盆有多脏,但至少现在贺飞宇并不愿怀疑自己,只要有这层信任在,就有翻身的希望。
两人在士卒的护卫下进入军营,正是晚饭时间,营中却显得异常的安静,整座大营空空荡荡,遍布各处的帐篷都紧紧关闭着账帘,只有零零散散的巡逻士兵偶尔走过,伤兵营的方向被距马紧紧隔离开,偶尔还有淡淡地血腥味随着微风飘进众人的鼻腔,让贺飞宇的情绪越发紧绷。
没走几步,有伙夫模样的人端着饭菜走过,在士卒的监视下放在各个帐篷门边,几只手伸出来把饭菜拿进去,从始至终都没有人走出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