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在眉头重重揉一下,竟有点说不出话来。
就想拎着她扔到门外去。
他有洁癖,衣食住行都算得上讲究。
眼下——
对这小不点的容忍早已经突破天际了。
“晏哥哥?”姜衿也觉得自己着实有点胡闹了,眼见他不说话,仰起头小心道,“你生气了?”
“没有。”晏少卿板着脸。
“看上去就像生气了。”姜衿苦着脸说一句,眼珠子动了动,讨好道,“我错了好不好?我这就把脚抆干净。”
话音落地,她又要跳下床。
“你别动。”晏少卿一掌按在她肩膀上。
眼见她点头,转身走到桌边,扯了几张湿纸巾回来。
坐到床边,拿起了姜衿一只脚。
帮她抆。
姜衿哪里想到他会如此纡尊降贵,帮她抆脚?
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在他手心的那只脚也不自在地往回缩。
“别动。”晏少卿差点没握住,侧头看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动作却仍是非常轻柔。
抆完一只脚,换了另外一只。
突然想到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一次。
他跟着妈妈和爷爷一起,三个人去姜家看姜衿。
小丫头才八个月,小小一只,活泼好动,软而柔的小衣服裹着圆圆的肚皮,翘着双脚,在大大的床上来来回回地爬,咯咯笑着,声音宛若银铃。
爷爷和妈妈很喜欢,一直说姑娘家爱笑多可爱云云。
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她脚上。
终于——
等房间里剩下他一个守着。
他便一手抓了她的脚,好像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玩具,在手里捏来搓去地把玩。
许是觉得痒,小不点刚开始咯咯笑,后来又疼了,扁着嘴就想哭。
他才八岁,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过分了,连忙手足无措地哄着她,说了些“你本来就是我的”之类的傻话。
小丫头瞪着眼睛看他,他又觉得好玩,一本正经地在她脚心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咧嘴笑着教育她,“哥哥在给你盖章呢。”
爷爷说姜家那小丫头就是他媳妇。
像妈妈嫁给爸爸一样,嫁给他,很幸福地生活在一个家。
他便一直觉得——
姜家那小不点,就是他的人。
可是她连话都不会说,路都不会走,也不怎么叫人。
他因此唉声叹气了很长时间。
直到——
漫天血色映在他眼前。
回忆里后来的画面刚一出现,便戛然而止了。
晏少卿突然松开她的脚,也没说话,站起身来,去洗手间洗手了。
他洗得很慢,很久没出来。
姜衿便一直盯着洗手间的方向,也有点不明白,他突然间又怎么回事,好像不高兴。
转念一想,又觉得他素来便是如此的。
姜衿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转身掀开被子,一骨碌滚了进去。
没几分钟,抱着被子睡着了。
晏少卿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进入了沉睡状态。
小小一个人儿陷在柔软的被子里,只脑袋和纤细白嫩两条胳膊留在外面,微微躬身蜷缩着,姿态略带戒备,看上去接近一个母体里的小婴孩。
晏少卿站在床脚,居高临下,垂眸看了她挺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