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2)

这侯府的小院子,怕是许多女人想疯了都挤不进来的吧。

贞书将贞秀绣的东西一一摊开给贞玉看过,才劝慰道:“当初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并不清楚,但她作这些东西是用了心的。”

贞玉将那一包东西接了过来,把只小鞋子套在大拇指上匡了匡,见那针脚纳的十分优美畅,又整又密,遂也叹道:“她做这些东西向来是好的。”

贞书又将那叠扇面给她道:“这是她托你交给宫中老太妃的,说夏天拿着赏人用。”

贞玉接过皱了眉头道:“杜禹惹的好事情,叫皇帝平王两兄弟因他而闹不合,如今皇帝一怒之下把姑母都给拘起来了,我也递过许多次牌子,大内总不肯叫我见她一面。这些东西你仍带回去交给她吧。”

贞书道:“既送了来,你自拿着赏丫头吧,我那里还要拿回去的理儿?”

贞玉一并递给了安安收着,才又皱眉道:“我家那个祖宗,如今失心疯了正在放足。”

贞书叫她说的一头雾水,问道:“什么是放足?”

贞玉展了展自己两只两只七八寸长的小绣鞋道:“就是把缠过的趾头复又放出来。只是那趾头在脚掌下呆惯了,如今乍然放出来,疼的路都不能走一步,寻常还要柱个拐。”

贞书这才会意她说的是窦明鸾,心中有些佩服窦明鸾,赞道:“她有这魄力,倒叫人佩服。”

贞玉知贞书是个痴的,微微摇头道:“她本就因为杜禹的原因,如今还难寻一门好亲,再放了脚不是更难找?况她也是个痴的,非说要放了脚好去凉州找那杜禹去,急的我们头顶上那位整日也是满嘴焦泡,把气全发在我们几个身上。”

贞玉将腿搭在小几子上,安安跪在地上替她揉了起来。她指了自己肿胀的腿道:“就我如今这样大肚子,前日还叫她拘去站了半日规矩。我还罢了,总归相公是她小儿子,替我说几句话我也就回来了。三房那位,因是庶子媳妇,两只三寸金莲一日站到黑,也不知是怎么受的。”

贞书也是叹道:“总归不是自己家中。”

贞玉道:“老侯爷如今也是整日焦燥的什么一样。平王不肯送杜禹回来,皇帝又有心要他把杜禹送回来。两人几千里路上这样僵着,北边鞑子又自庆州一带攻下来了,咱们皇帝也是个糊涂的,竟派了个太监去做督军,还封他个威武大将军,到前线专替皇帝做督军。老侯爷这些年一直掌着应天府,也曾荐了几个督军人选,全叫皇帝给驳了,如今正生着气,相公出门都是溜墙角,就怕叫他看见抓起来训一顿!”

“说我什么了?”内屋门开了,窦可鸣穿一件薄纱大氅自内里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个脸儿红红的小美人儿,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贞玉笑道:“不过是说些闲话罢了,你又要去那里?”

窦可鸣自那小美人手里取过扇子打开扇了几下道:“还能去那里?不过到外面陪父亲的门客们闲话一会,好叫他不要骂我整日窝在内宅就好。”

贞玉瞪了一眼道:“早些回来,我如今烦闷的紧。”

窦可鸣侧眼瞧了一下那小美人,小美人娇羞的低下了头。贞玉咬着口白牙道:“既要去就早些去,又矗在这里打什么机锋?”

窦可鸣似是这才瞧见贞书,两眼放光笑道:“三妹妹来了?”

今日为了去玉府,贞书略微打扮了下,在他瞧来,仿如这刻意打扮一番要来府中会自己一般,上下梭量着不肯离开。贞玉咬牙吸气道:“还不走?”

窦可鸣这才抱拳别过,出门去了。

那小美人见窦可鸣走了,过来跪在贞玉脚边道:“少夫人,奴奴……”

贞玉拿柄扇子拍了拍她散乱的发髻道:“做的好,只是你要记住了,谁才是这院子里做主的人,就行了。”

那小美人儿磕了满满三个响头才告了退。贞书瞧着贞玉这屋子里人行事皆有些别扭,心里内便想着欲要告辞。谁知贞玉忽而问道:“明鸾还有些喜欢你,常问我你因何不来,说你要是来了,叫我知会她一声,她也来与你坐会儿。”

贞书忙摆手道:“不必再通传,我要回装裱铺子里照料生意。”

☆、第57章 中秋

她起身往外走了,终是又回头问道:“二姐姐说的威武大将军,可是玉逸尘?”

贞玉挑眉道:“你怎么知道的?”

贞书道:“不过是听装裱铺子里人传言的罢了。”

原来果真是他。只是孙原说他出门三月功夫,既然是打仗,怕是只有胜负没有时间限制的吧,他又怎知仗会何时打完?

贞玉自然知她生意人时间就跟银子一样值钱,遂也不再相留,叫安安给她篮子里装了些南来的新鲜果子,送出府去。

回去的路上,贞书闷闷叹道:好歹有三月的日子,不用每回绞尽脑汁找借口去玉府读书。

又走了几步,她又叹道:我能有什么好写?我怎么会给一个自己都不了解的人写信,况且,他还是个……

到了东市上,在来来往往的人潮中,贞书又长叹一声:或许等他回来,就忘记要我读书了。

在年轻姑娘的心目中,三个月是很遥远的光景,小楼中暑夏的闷热,午后睡不醒的困乏以及总不能等到天黑的沐浴。没有了半月一回的计划,贞书觉得日子越发难熬起来,京城不比徽县乡间有大槐树遮阴,四处皆是焦火灼烤着,又无处可去躲阴凉,屋子里更甚,闷的仿如火炉一般。就连平常不下楼的贞秀,七月流火的日子里总要持柄扇子到楼下趁凉。

诗言时人莫笑登科早,只为嫦娥爱少年。

转眼到了中秋节,照例未嫁男女皆要拜月,男子拜求早步蟾宫,高攀仙桂。女子拜求貌似嫦娥,面如桂月。虽无大院桂花树,照例仍是要拜月的。傍晚苏氏带着贞媛几个并章瑞到了护城河畔一颗桂花树下,取短脚小几摆上贡品,先叫章瑞拜,拜完再叫贞媛几个拜。没了自己也念念有声拜了半晌。因今夜无坊禁,照例姑娘们仍是要出去逛一逛的。

章瑞与贞媛两个渐走渐快,不一会儿就甩了苏氏并贞书贞秀贞怡几个在后头。今夜月满清凉,热了一暑的人们正是又凉有畅爽之际,况难得没有坊禁,富贵人家自有家宴,文人雅客们自有青楼楚馆,而未嫁的女子们,今夜是可以名正言顺抛头露面的。贞书与贞秀几个走到护城河边,见那墨绿的水中,也有波光鳞鳞,河边人潮拥挤,来往皆是相携而过的少男少女们。贞怡与苏氏两个在一处摊子前瞧那吹糖人,贞秀也不知去了何处。

贞书忆起上元节曾去过的那家书店,就在离此不远处。遂步行了过去,欲要看看那店铺今夜可还开着不曾,去了却见大门紧锁,锁头都起了绣,想是许久都没有人开过了。

她意兴怏怏的仍回了护城河边,便见一处树荫里一个略胖的姑娘与一个男子站着,不知在说些什么,那男子忽而伸手捧上了胖姑娘的脸就要亲下去。贞书瞧那胖姑娘穿的衣服像是贞秀,而那男子的背影也有些说不出来的熟悉,遂走近了去瞧,就听贞秀道:“你快走,不然我娘又要瞧见了。”

那男子笑道:“她再见了也不过骂我几句,又能如何?”

贞书听到竟是童奇生的口音,自然大吃一惊。她越发走到近前,细瞧之下,童奇生与贞秀忽而皆转过头来。贞书自己先臊了起来,转身就走。贞秀紧跑两步拦了她道:“也别想着告状,娘都是知道的。若你不自在,只当没瞧见罢了。”

童奇生也走了过来,略施一礼道:“往后还要二姐姐替我们在母亲面前撮合。”

贞书点点头道:“贞秀你莫要逛的太晚,早些回家。”

说罢仍到那糖人摊子前去找苏氏。贞怡举着几支糖人问道:“二姐姐要不要吃?”

贞书摇头:“那点子糖稀在他手里揉捏半天,也不知有多脏,瞧个意趣即可,吃了怕要闹肚子。”

贞怡嘟嘴不语,仍悄悄舔着那糖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