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2)

贞书进去唤了赵和出来守着,自内院上了楼,就见苏氏与贞媛两个皆在外间坐着。原本不过瞒她一人,如今连她都知道,索性也坦开来了。苏氏摊了手道:“方才章瑞送了信来,说不但今日来不了,怕是这几日都来不了,他如今正要拜一个参知政事入师门,不但来不得,还叫我千万记得备两千两束侑做见师礼,明日他叫他那叫明月的小厮亲自来取。”

贞书气的拍桌子道:“真是无耻!”

贞媛也道:“他既这样,我也不指望他了,母亲替我在外乡赁间屋子,我自去过活生死算了。”

苏氏道:“他或者真是要拜个好师门,毕竟那参知政事是主考官,三甲以内的生员皆是他放过,自己的门生自然更好过些。”

贞书道:“若是这样,不如这两千两银子的见师礼母亲来出?”

苏氏扭了头道:“我那里来的这些钱?不过但凡他考中个进士,往后上朝作了官,父母妻子皆是可以讨封的,一个五品恭人总还少不了贞媛的。”

贞书盯紧了苏氏,见她也不敢看自己,眼睛瞄向别处,心内了然,原来这章瑞是给苏氏许诺了一个五品的恭人位置,难怪她会放心把贞媛这块肥肉送到章瑞那条狗嘴里去。

这一屋子女人哭哭啼啼,贞书也不再与她们烦缠,下楼把那几个小学徒全叫上,一并就往花枝巷章瑞家中而去。到了章瑞家门上,贞书使了一个叫华儿的学徒上去叫门,并问章瑞在否,来开门的恰好是章瑞二哥家的娘子,细长腰身一双吊梢眼,瞅了贞书一眼,见是个高高瘦瘦眉娇目俏的年轻小娘子,瞪了一眼道:“找章瑞做什么?”

贞书敛衽行了一礼道:“他订了幅上好的字画如今已经裱好,银子是付过的,只是这画儿还在小女手上,烦请大娘子行个方便,告诉我他在何处,听闻这画儿他今日急用,怕是在那里吃醉了酒忘了取也不一定。”

那章二哥家娘子瞧贞书言的肯切,手里又真拿着卷轴,确实像是送画儿的。遂指了指另一边道:“他如今倒是攀了高枝儿,有钱上醉人间去自在了,你叫人到那里找他,必能找着的。”

醉人间就在东市上,百年老店,内里捧出的行首头牌不知几何。原来他拿了苏氏给的体已钱不交束侑,却是花在那销金窟里。贞书暗咬着一口银牙谢过,带着几个小厮直奔醉人间而来。到了大门口,她瞧瞧门匾就要往里冲,顿时不知那里来的几个龟公突然拦住她高声问道:“小娘子,你来这里干什么?”

妓院不准良家女子上楼,也是怕有些爱吃醋的娘子到这里来打打闹闹面上难看。

贞书拿了幅卷轴揖首行礼道:“有位姓章的客人在我们店里订了幅上好的字画,言是要拜参知政事大人入师门所需的大礼。当初他言今日要拜师门,叫我等今日清早务必送来。至于小女,正是街东头左手巷子里宋氏装裱铺的掌柜,虽未见过,却同在一条街上做生意,还请各位行个方便。”

两个龟公相视一眼松了手,也略略揖了个首道:“原来是宋小掌柜,久仰久仰。只是咱们这地方污秽,为惜名节,也不该是小掌柜该上去的地方。”

贞书也不坚持,侧身站了将画负在身后笑道:“既是如此,就请两位上楼唤那章公子下来,我等在此等着。”

两个龟公面面相觑,客人在此长包了房捧妓子,这个点儿上在干什么他们自然不知道,但也断不能上去打扰。两人略一迟疑,其中一人伸手请了道:“宋小掌柜在街面上也有些名望,我们也不敢拿等闲女子视之,既是生意上的事情,就请您自己上去与他相商吧,他就在三楼左手第五间包房内。”

贞书仍是抱拳谢过,几个学徒一并要跟上,那两人忙止了道:“诸位小哥请在下面等着。”

贞书也知他们是怕自已带着学徒上去闹事,遂回首压了他们道:“你们就在此等着,我一会儿便下来。”

她持画卷上了楼,这楼里一股陈脂旧粉的靡香之气,熏的她几欲作呕。她先上了二楼,见内里红绸粉帐纱幔朦胧,虽长长一条走廊两边皆不见人影,但总会间或飘几两声低哼轻吟,有些肝颤魂销的意味。

醉人间内里三进大院,这头一进楼上住的,算是这楼里最差的妓子们。因为年轻漂亮有些人捧的,皆在后院有着独房而居。

贞书上了三楼,自左手边一间间数过去。因一排排两扇大门中间有一扇小门,她一时不知该是按这大门来算五间房,还是该按小门来算五间房,在那两扇门前犹疑半晌,又怕自己冒然敲门惊起陌生的野鸳鸯,遂侧耳在一扇门上听着,看能否听到章瑞声音。

这间屋子里似是有多名男子在内,内间说话的声音,贞书听着有些耳熟,却又不像章瑞。她正皱眉听着,忽而那扇小门开了,一只手将她拉入门内。贞书下意识去掰那只手,却也瞬时便意识到,这是玉逸尘。

除他之外,没有人会生着这样冰凉两只手。

她随他进了屋子。这大约是间丫头们送水盥洗的小屋子,内里虽逼仄,却也置着浴缶等物。内里又有两扇门通着左右两间屋子。

玉逸尘就负手站在门上,门半掩开着,内里人言谈的声音传来皆是十分清晰。

一个男子道:“宦官阉竖,无根之人,掌了京畿监了督察院,如今还做起了武威将军,这也就算了,如今既成事实,可听闻如今圣上还要封他个护*节度使副使。总领一国兵权的实缺如今杜武领着,副使若叫这阉人领了,一国男子还有何颜面回去面对妻小?”

这屋子里不止一个男子。另有一人接了话道:“既前面没了那根尾巴,就夹着屁股在那大内替娘娘们洗洗脚磨磨镜子算了。他竟还有脸站到朝堂上去,辱我师尊脸面,童某不能忍。”

贞书倒抽一口凉气,心道:怎么还有童奇生?

她知这些人骂的是玉逸尘,侧身仰头去看他的脸,见他脸上也无悲喜,仍是负手站着在那里听。

这时接话的正是章瑞,他道:“我们虽不过些生员,但报国之心,除奸佞之心,皆有十二分。只要师尊一声令下,章某明日便潜到那玉府去取他玉逸尘首级。”

或者是他们的师尊,大约正是那个王参知冷哼了两声道:“玉府岂是容易进的?我有些同僚们,给抓到他府上去过的皆未活着出来。听人言他那院子都没有正屋,显然是知自己无根住不得正屋,也是心内惭愤之意。他有间屋子,进门屋中便设着十八般酷刑刑具,又墙上不知那里烧来的一些怪异提灯俑,皆是受各式酷刑所死的人们,形样鲜活表情极致,有些人还走不到他跟前,就吓破了胆,吓尿了裤子,至于他那刑房,还没有人活着出来过,是以王某也不知是什么样子。但他绝对不是个轻易就能杀掉的阉人。”

☆、第61章 身孕

贞书听了这话,忆起自己初进玉府那日,也是见过玉府陈设。他府中没有正屋,后院那屋子里摆的皆是风雅之物,便是墙上俑人形样恐怖些,也远非这些人形容的样子。心内叹道:他虽果真是个太监,或者做的事情不对,可这些人所言也太难听的了些。

她心中难过不禁,靠过来自玉逸尘身后环住他,踮脚在他背上轻声道:“我知你不是他们所言的那样。”

玉逸尘缓缓转身将她拥在怀中,在她耳边叹息道:“或许我正是他们所言的那样,阉人与朝臣,本就是死敌。不是他们死,便是我亡。”

贞书此时一心怜悯他所遭受的不公,并未深想,亦踮脚在他耳边道:“你该小心谨慎,保护好自己。”

玉逸尘将她紧紧裹在怀中,听她胸膛中深沉活跃的心跳,贪取她青春年少的鲜活温度,感受她鼓胀前胸所带给他的温柔,恨不得将她揉碎在自己胸膛中血液里。自他入了这一行当,见过多少年老太监不把女子当人看,在欲起不能缓时用酷刑折磨那女子到残无人状。他多少年冷静,此时忽而也生了那种*,将这女子揉入自己血脉中的*。

他忽而起意,轻声言道:“他们是这国家的儒生,民族的脊梁。若我那日叫他们杀了,他们也算是为民除害。而我,终将遗臭万年。”

贞书摇头道:“他们算什么脊梁?不过是些酸文臭儒罢了。虽我不知朝事不懂政事,可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玉逸尘掰她仰脸看着自己,忍了欲要咬烂那两瓣嫩唇的*摇头道:“可他们若不能杀得我,我终会杀了他们。”

贞书瞪了一眼那半开的门道:“便是杀了,也是他们该死。”

童奇生和章瑞又能是什么好货色。

玉逸尘见她面上又娇又嗔,说不出的可爱俏丽,怕自己再看下去就要忍不住发疯,遂压了她头在胸前道:“若你这样想,证明你也是个坏人。恰好,我也是个坏人。”

贞书听他说的好笑,忍不住咕咕笑了起来。外面那些议事的男子听得这妓子内室中有些动静,童奇生指了那内室帘子问妓子道:“谁在里面?”

妓子忙揽了他道:“不过是来送水的小丫环罢了,有什么好瞧。”

童奇生将那妓子揽在怀里道:“我们本都是亲亲的兄弟,便是与你们有些什么,也是兄弟同当,尽管洗什么洗?快来,喝酒……”

不一会儿屋子里热闹起来,划拳的划拳,吃酒的吃酒,吵声一片。

玉逸尘忽而问贞书道:“你想不想瞧瞧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