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诸妃嫔及侍者退下,殿中只余袁太后与云风篁二人相对。
太后眼皮一撩,淡声开口“真妃可是觉得哀家老了”
所以,不需要看哀家脸色了
“太后娘娘春秋正盛。”云风篁恭恭敬敬道,“妾身知道娘娘方才的意思,之所以不答应,正是为了体恤娘娘。”
“噢”袁太后微微冷笑,道,“却不知道真妃打算怎么体恤哀家这个糟老婆子”
云风篁柔声说道“太后娘娘怜惜纯恪夫人,想为夫人抱养嗣子,以解膝下寂寞只是,太后娘娘请想,宫中今年传出孕讯的妃嫔虽然不在少数,却也颇为波折。如今有孕在身的,不过伊氏、小纪氏、赵氏、陈氏以及顺婕妤这五位。”
“其中伊氏乃妾身宫里人,小纪氏乃皇后娘娘嫡亲堂妹,赵氏说好了给淑妃姐姐,顺婕妤自己就是妃位,都不适合生下皇嗣之后交给纯恪夫人。”
袁太后沉着脸,说道“那陈氏呢你是不能生,可魏昭容却不然她还年轻,又颇得皇儿喜爱,他日必然能够生下亲生骨肉,却何必舍不得陈氏所出子嗣”
云风篁也不计较她话语之中的刺儿,依旧恭恭敬敬的,说道“太后娘娘,妾身正要说陈氏诚然如太后娘娘所言,魏妹妹素来孝顺,若知太后娘娘为纯恪夫人的一番苦心,必然不会舍不得陈氏娘儿俩的。问题是,大皇子刚刚夭折,纯恪夫人前两日还悲痛过度到了需要请太医的地步,这会儿,让陈氏去斛珠宫,就如同当初郑氏方才小产,赵氏被安排去鹿芩台一样,试问,纯恪夫人岂能不触景伤情”
“到时候,纯恪夫人固然心里不好受,恐怕陈氏也会惶恐非常,如此,于皇嗣既不利,将来落地后,若是个体弱多病的,归根到底,拖累的,还是纯恪夫人”
“”袁太后沉默下来,她明白云风篁的意思,所谓袁楝娘会触景伤情不过是好听的说法,云风篁真正的意思是你那侄女连自己亲儿子公襄茁一个好好的皇嗣都折腾的早产又夭折,何况陈氏娘儿俩
这会儿把人送过去,不过是给斛珠宫多添一份一尸两命的罪孽。
如此会不会加深淳嘉对袁楝娘的厌恶且不说,袁太后想让这侄女膝下有个孩子作依靠的打算也必然落空
太后在心里叹口气,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跟着袁楝娘着急上火的,行事也鲁莽了起来,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出
她定了定神,换回和蔼的语气,“好孩子,还是你考虑周到,哀家到底有些老糊涂了。”
“娘娘说的哪里话”云风篁连忙道,“您这是关心则乱。”
又主动道,“其实,妾身以为,一来纯恪夫人如今还在伤心之际,这会儿提皇嗣的事情,夫人恐怕有些受不住;二来,自大皇子后,宫中至今尚无皇嗣落地,眼下说记在谁名下的终归还有些日子才能够实现,这中间,未尝没有波折。”
“莫如暂且搁置,等他日皇嗣降生,再议此事,如何”
袁太后沉吟了一番,心道这真妃说的有理有据,也只能这样了“就依你。”
云风篁暗松口气,又问候了一番太后的近况以及袁楝娘的近况,将人哄高兴了,这才施施然告退。
回到绚晴宫的时候魏横烟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正无聊的喊了清许陪她下棋。
见着云风篁回来,忙扔了棋子出迎“姐姐,太后娘娘留下您,可说了什么”
“本宫已经劝得太后娘娘答应,等陈氏生下皇嗣,再议此事。”云风篁看她一眼,“还有大半年呢,说不准到时候你自己也怀上了,如此区区宫嫔所出,也值得你放在心上”
魏横烟闻言先是松口气,继而踌躇道“这种事情也是说不准的,大半年过的也是很快到时候,要是妹妹还是没动静,那”
云风篁笑了笑,低声道“大半年前,咱们初入宫闱,贵妃淑妃身居高位,悦妃馨妃骄行众人,这会儿,她们又在哪里你急个什么”
“姐姐说的是。”魏横烟一想也是,就云风篁的性子,袁楝娘如今固然失了淳嘉宠爱,却还是仗着袁太后的偏袒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添堵找事情,她能容忍这位纯恪夫人继续扑腾下去才怪。
怎么可能让袁楝娘熬到大半年后陈氏生产
心中一定,魏横烟复想起来自己等待良久的缘故“姐姐,今儿个早上宫门才开,家里传了消息来,说说谢家十一公子昨晚在霞明阁跟人争花魁,大打出手,将御史中丞的独子打断了腿。今儿个朝会,怕是御史台要有所动作。”
“御史台”云风篁一皱眉,谢芾喜好美色不是什么秘密,她在家里时就知道的,但也只是喜好,不是那种贪花好色到昏了头的人不然谢氏诸长辈又不是傻的,这般关键时刻,怎么会让个不长脑子的来帝京下场
眼下已然临近年底,恩科在望,谢芾就算积习难改,流连风月场所,也该有所收敛,怎么会跟人争夺花魁,还大打出手不说,甚至伤了御史家的子弟
“本宫那兄长不是没分寸的人,怕是着了谁家暗手。”云风篁想到自己之前跟淳嘉推荐谢芾为驸马,而淳嘉也默许了此事,脸色阴沉下来,对魏横烟说道,“约莫是外界打听到十一哥颇受陛下赏识的缘故。”
魏横烟心领神会“妹妹这就去给家里人传信姐姐请放心,家里人报信过来的时候就说过,妹妹的父兄在庙堂上也是能说话的,必然尽力为谢十一公子开脱。”
云风篁点一点头说道“你去罢,过会儿陛下想是会过来,本宫思索一下,该怎么同陛下说这事儿。”
淳嘉这几个月以来,一直在绚晴宫跟怡嘉宫之间打转,虽然在绚晴宫的日子多一些,但去怡嘉宫的次数也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