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低低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惋惜明惠长公主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还是如愿以偿的惬意,他注目云风篁,缓声道“贤妃听到了你不是想死么为何此刻反而不动手了莫不是刚才都是装模作样,存心胁迫满朝文武”
见云风篁不远处的甲士仍旧按紧了刀柄,保持着单膝跪地请罪的姿态,微微挑眉,“其实贤妃若是真心求死,何必非用刀剑这是御前,见了血,不太好。”
是殿柱不够你撞,还是发间金钗不好自戕又或者不能出门去寻个城楼池塘的跳一跳
以他的身份当众这么拿话激一介妇人寻死是非常失体面的事情,可摄政王这会儿已经顾不上了。
就好像明惠长公主担心的那样,他也顾虑于一旦今儿个不了了之了,给帝妃时间准备应对,会失去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优势。
甚至以后这种优势都无法再现。
所以哪怕丢脸他也不在乎,今儿个不能让淳嘉身败名裂,至少也要拖上一个贤妃
没了贤妃这个延福宫主人的绊脚石,继后摄政王定了定神,断去杂念,将心思集中在面前,嘿然道,“贤妃娘娘,请啊何以长公主殿下允了您,反而无动于衷了”
云风篁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整个身躯都微微颤抖。
她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看向摄政王不远处的翼国公翼国公还在犹豫。
他一向是个忠君的,意思就是孝宗在位时他支持孝宗,淳嘉在位他就支持淳嘉。
但对两位天子的骨血,他也有着爱屋及乌。
最关键的在于云风篁并不是他的正经侄女儿,谁都知道贤妃说是姓云,其实心思都向着谢氏。
而且她跟翼国公府之间的恩怨纠缠更是一言难尽。
当然出于为大皇子考虑,翼国公府还是应该保下她的。
可是这会儿情况又不同,因为翼国公太清楚云风篁的本性了,她这次吃了这么大的苦头,过不去也就算了,一旦让她熬过这一关,今儿个落井下石过的人恐怕都好不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明惠长公主
这种才进宫就敢怼上主位的狠角色,你能指望她顾念明惠长公主是先帝骨血从而手下留情吗
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对于翼国公来讲,摆在面前的选择,是保自己那个外孙,还是保孝宗的嫡女
他很迅速的做出了判断,那就是大皇子毕竟不是淑妃亲生的,而且淳嘉还年轻,这会儿就有了五子三女,以后肯定还有更多的孩子。
就算大皇子因为失去贤妃的庇护没有了,往后也不是没机会再次请求皇帝给淑妃名下记上皇子。
但孝宗就这么一个嫡女。
一旦有个三长两短的,孝宗唯一的嫡出骨血也就没有了。
所以他在短暂的沉吟后,果断撇开脸去,当做没看到云风篁的求助。
摄政王担心节外生枝,还在冷言冷语的催逼除却翼国公外,云风篁在这庙堂上也没什么熟悉的人了,她正要收回目光,方才被她看过的顾嘉树,却忽然站了出来“摄政王此言差矣”
他这时候这么一出声,大家都看了过来。
顾嘉树作为昭武伯顾芳树的同胞弟弟,虽然也有着官身,却都是因其父其兄荫封来的官职,没什么实权,也没什么才干,一向随大流,从来不出头。
此刻忽然站出来,还是怼上摄政王,满朝文武都十分诧异。
毕竟虽然从有人提议立顾箴为皇后起,敏锐的人就已经察觉到,顾氏跟摄政王之间似乎有了什么问题。
但顾嘉树这个顾氏次子公然站出来跟摄政王唱反调,又是一回事。
以至于连摄政王都有那么片刻,流露出不敢置信之色,尔后就是难以描绘的阴沉与愤怒
顾嘉树自幼顽劣,长大后也是个纯靠父兄的,他有自知之明,从来不会强出头,难得一次站出来,被摄政王这么一看就有点儿胆怯,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他看的方向,魏氏父子眼观鼻鼻观心,站的笔挺又端正,一副“我们什么都没说”、“我们什么都没做”的无辜样儿。
“罢了,都站出来了。”顾嘉树顿时就有点儿后悔。
可他毕竟是世代官宦人家出来的,再怎么不堪大用,宦场上的基本规矩还是懂得的眼下这种情况,要么他不出声,既然表态了,那就必须坚持到底。
若是首鼠两端,只怕当场就没有好下场。
还不如听魏氏父子的,搏上一把。
定了定神,顾嘉树说道“贤妃再怎么说也是太皇太后礼聘入宫伺候陛下的人,膝下又有一双皇嗣,非是寻常妃嫔可比。就算太皇太后或者皇太后欲要责罚,也得有理有据,按着宫规办。岂有摄政王当众逼迫堂堂四妃之一去死的道理摄政王此举,将来如何对大皇子与昭庆公主交代就是寻常人家,也断然没有说做叔父的做主处置侄儿姬妾的道理,何况天下为天下表率”
摄政王这边就有人出来反驳他,说摄政王只是在给长公主出气。
“长公主年轻不懂事,摄政王难道也不懂事吗”顾嘉树回想着魏氏父子刚才教他的说辞,哼笑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从前孝宗先帝在时,最常说的就是这一句,甚至以身作则,从不逾越长公主殿下乃孝宗亲生嫡女,可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