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王晴梅从小丫鬟的口中得知了父亲对永平郡王以及沐国公的怨言,幽幽地叹了口气,起身到父亲的书房去找他了。

王守纲有三个子女,前两个都是儿子,只有最小的一个是女儿,自然对自己的小女儿多宠爱几分。再加上王守纲乃是进士出身,最喜欢的就是读书好的人,王晴梅这个小女儿在念书上比他两个儿子还有灵性,书画也是不俗,让他满意无比,自然待她又是与别人不同,遇事常常会与王晴梅说,一点儿也不把她当做是一般的闺阁女子。

王晴梅进了王守纲的书房之后,就收起了自己心中的所有情绪,笑嘻嘻地过去看正在练字的父亲,王守纲本来就是因为心绪不宁想要练字平心静气,此时见了王晴梅自然更是写不下去了,于是索性放下笔,沉着脸对王晴梅说道:“梅儿,你不在后院备嫁,到书房中来干嘛?”

王晴梅笑嘻嘻地凑到王守纲脸跟前对他左看又看,然后笑着说道:“我来看看父亲啊,听说父亲正在生气呢,这可这么得了?告诉梅儿是谁惹你生气了,梅儿去打他!”

王守纲看着在自己面前嘻嘻哈哈没个正行的女儿,摇头叹气到:“梅儿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嘻嘻哈哈的?爹还不是担心你?你看看族中其他的人成婚时候是个什么章程?你如今又是个什么章程?爹爹为你心痛啊!若不是圣上赐婚,爹爹如何会肯把你嫁给那么一个不知礼法的蛮夷?”

王晴梅心中一震,她又何尝想过她作为名震长安府的才女最后居然会嫁给一个从来没有学过中原文化的男子,然而这些已经是既成事实,那么她再难过也没用了,只能不断地调整心态,将自己的日子越过越好,绝处逢生。

然而一切的情绪她都没有外露在脸上,她的脸上还是保持着笑意,对王守纲说道:“爹爹,礼法最大的功用就是教化万民,若是我这个‘蛮夷’丈夫日后被您教导成了一个读书知礼的翩翩美男子,那么整个天下都知道爹爹您的教化之功了,不好么?”

王守纲吹胡子瞪眼地说道:“还要我教他?恐怕是孺子不可教也!”

王晴梅笑嘻嘻地说道:“怎么可能?虽然他现在不知礼,身旁也没有人给他出主意,不知道怎么娶新妇,在礼节上有亏,可是你们不是老在我面前说云族的人直肠子不会耍心计吗?这样的人看起来是有些笨,但是却最可靠不过了,心中乃是最淳朴不过的,与天真无邪的孩童无异。这样的人,你对他好,他自然也会对你好,你教化他知礼,他自然也敬你,爹爹何必对他要求这么高呢?若是他此时就什么都懂了,就没有教化的乐趣了啊!”

王守纲叹了口气,他不是邓氏那种后宅妇人,会被王晴梅的三言两语改变心态,可是他却也深知自己女儿的不易。她出嫁之后自然要与沐旭升过一辈子,若是自己对沐旭升不欣赏,关系冷淡,她自然在中间要受气,难以左右逢源。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头顶,想着自己苦命的女儿所嫁的夫君是个不着调的,对她一点儿助力也没有,她瘦削的肩膀要撑起这么一个家,何其艰难?自己这个父亲如果疼爱她便要对沐旭升好,所以自然忍了那一口气,对王晴梅说道:“梅儿,你不用担心,你是父亲唯一的女儿,就是看在你的面上,父亲也绝对不会与那沐旭升做对的。然后父亲对那沐旭升自然以礼相待,若是他不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为父自然会在朝堂上对他多多照应,不会让他回了永平郡王府的。”

看着自己父亲看透一切的清澈眼神,王晴梅心中一酸,有一刹那险些哭了出来,她就知道自己的父亲始终是最懂自己的。可是她还是拼命将泪水忍住,绝不在父亲面前落泪,笑着告退了。父亲虽然猜到她心中苦,可是猜到和看到始终是不一样的,若是当面看到自己落泪,父亲心中定然更是受不了。

离开书房的路上,她忍不住还是落泪了。她也只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女而已,她也曾经幻想过自己能有一个体贴的丈夫与自己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如何会知道自己会嫁这么一个人。

但是她王晴梅却不是那种一味之知道伤心的人,便是陷入绝境中她也能坚强地找到生机,更何况现在的情况比起一开始赐婚的时候已经好了太多了。

她有把握能笼络好自己的丈夫,在永平郡王府中立起来。即便得不到丈夫的心,可是那又有什么所谓?只要她能好好地保住正妻的地位,生下嫡子,丈夫什么的对她的生活来说影响不大。

王晴梅很清楚,自己作为王氏的女儿,日后又会成为永平郡王妃,虽然所嫁的人没有以前那么如意,但是也没有那么差,只要她好好经营自己的日子,也不会过得苦。她甚至心中会暗暗想到,若是能够消除前妻对自己丈夫心中的影响,将那个女子在自己丈夫心中的痕迹彻底抹去,是不是就可以得到丈夫不同于大秦其他男人的爱?能够和丈夫过云族那种一夫一妻的日子?

想到这种可能性的时候,王晴梅总会忍不住心中一阵激动,但是她很快就会将这种想法从自己脑海之中赶走,她王晴梅怎么可以这么懦弱?期盼一个男人全心全意的爱?

聪明的女人从来都不是靠着一个男人的宠爱和爱情活着的,聪明的女人会靠着礼法和利益让自己在后宅之中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一棵不需要依附丈夫就能获得阳光雨露,就能活得自由自在的参天大树!

☆、第24章 郡王大婚

第二十四章郡王大婚

永平郡王大婚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当日里永平郡王府连同沐国公府抬了少少的几箱聘礼到王家,显得寒酸无比,幸而宫中沐昭仪母娘娘给自己的哥哥添了几箱聘礼,要不然更是让人看不过眼去。

好在永平郡王还是略略知道些大秦嫁娶的风俗,临时学了几首催妆诗应景,没有被王氏子弟们在堵门口接不到新娘子。

然而即便穿着新郎官标配的红衣,带着红花,骑着披着红绸的马儿,沐旭升的脸上却依然难看无比。一般的人单单是看到他这样的神情,绝不会想到他这是在办喜事,十个里有十个都会认为他这是在办丧事呢。

王氏的子弟们自然知道这个姐夫胸无点墨,也只是略略在场面上过得去就对沐旭升匆匆放行了,本来这个永平郡王娶自己的姐姐就娶得不情不愿的,要是还在迎亲途中为难他,他一气之下调转马头转回去了,丢人的还不是王氏一族?还不是王晴梅?

看永平郡王这难看的脸色,竟然连表面功夫都不肯做一下,调转马头回去这种事情也未必就做不出来啊!

但是这样那样的顾忌过了,再加上新郎官难看的脸色,便显得婚礼有些不热闹,不开心了,王氏族人均觉得有些冷场,从来没有遇到这么草率的婚事,觉得无所适从。更有很多后宅的长舌夫人说了很多风言风语,让王晴梅那个敏感又脆弱的娘再次泪流满面,抱着自己的女儿不肯放开。

王晴梅此时自然也哭了一会儿,半是为自己的婚事,出嫁的女子无论嫁得好坏总要在离家时哭一哭的,表示对娘家的不舍,否则就是薄情寡义。半是为了自己这个娘亲,娘亲这样软弱可欺的人,有自己在身边照看着还好一些,而今自己出嫁了,她还不被那几个伯娘、婶娘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真希望大哥二哥赶紧娶个厉害点儿的嫂子来管管家,否则娘亲的日子可怎么过呢?

同时王晴梅更加坚定了自己要过得好的决心,只有自己嫁得好过得好,娘亲在家中才能有地位,才能过得好。若是连自身都难保,还如何看顾娘亲呢?

王晴梅被喜娘背上花轿以后,她后面跟着的是自己的一百二十抬嫁妆,王家与永平郡王府所在的地段都很好,都是内城,且都在城东边,所以距离比较静,她的第一抬嫁妆在这边已经进了永平郡王府的门了,最后几抬嫁妆还在王家没有出门呢!

王晴梅那一百二十抬嫁妆也不是充数的,全都厚厚实实的,还有很多瓦片之类的代表着房产、铺面和田地,让那些笑她聘礼寒酸的人顿时就住嘴了。

面对着那么寒酸的聘礼还能拿出来这么多的嫁妆,一是说明王氏真的很有钱,起码王晴梅的爸爸很有钱,二是说明她真的很得宠。聘礼不过是一时的脸面,嫁妆才是一个女子的傍身之本,有了这么丰厚的嫁妆傍身,京城之中那个闺秀和妇人还敢嘲笑王晴梅?

再有一个原因,因为王晴梅嫁的是宫中沐昭仪的哥哥永平郡王,所以宫中的皇后娘娘给她添了一抬嫁妆,这一抬嫁妆的实际价值还是其次,代表的荣耀才是让人嫉恨不已,长安府中这么多闺秀,能得到皇后娘娘添妆的真是万中无一呢。更何况皇后娘娘的添妆之中还有一只凤钗,被王晴梅戴在了头上,让万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若不是皇后娘娘开恩赐下凤钗,有那个新娘子敢戴凤钗?即便这只凤钗王晴梅也只可能在出嫁之时戴这么一会,日后再也没有机会戴,可是这脸面可是做足了。

可惜在王晴梅这个新嫁娘心中,再多的嫁妆、再大的脸面也也不能替代丈夫对她无比冷淡的这个重大打击。

花轿刚刚进了永平郡王府,就好像从喧闹的大街进入了一个幽静的小巷中一般,寂静得可怕。就连抬花轿以及在一旁吹吹打打的人似乎也被永平郡王府中的死气沉沉吓住了,声音都顿时小了很多,每个人都似乎变得提心吊胆的,喜庆的气氛随之一变。

王晴梅自然也感觉到了忽然的寂静,但是她盖着盖头无法看到周围的情况,只觉得她被哆哆嗦嗦的喜娘背下了花轿,然后到了喜堂上和丈夫拜堂,拜堂中途一直都很安静,并没有宾客的喧闹声。

等到送入洞房后,她的贴身丫鬟墨菊才急匆匆地凑到她的耳边,大惊失色地说道:“小姐,永平郡王太过分了!他们竟然一个宾客都没有宴请!整个永平郡王府都空荡荡的,只有门口的牌匾上挂了红绸,府里其他地方没有一点儿红色,就连喜堂看起来都冷冷清清的,怎么可以这样呢?”

墨菊的声音带了一丝哭腔,来之前她本来对小姐的未来有着隐隐的担心,不久便被小姐的话语说服的。可是真的陪着小姐一起嫁到永平郡王府之后,她才发现小姐以前真是太天真了,永平郡王府恐怕比她们之前想的要艰险得多!

王晴梅听到墨菊的话之后心中一愣,双手紧紧地交缠在一起,心绪也不住地翻滚了很久。良久之后,她才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墨菊,我知道了,不要着急,先静观其变吧。”

可是王晴梅顶着盖头在婚床上傻傻坐了一个时辰,也没有等来沐旭升,于是她忍不住开口说道:“傲雪,你去外间打探一下,郡王为什么还不过来。”

既然没有宴客,那么就不存在新郎官被人灌酒难以抽身入洞房的可能,即便永平郡王要和沐国公、国公夫人一起吃饭,并且将两位送走之后再过来,一个时辰的时间也已经足足的了。为什么沐旭升到现在还没有到新房里来?王晴梅顿时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永平郡王不会厌恶她这个新娘子到了连新房都懒得进的地步吧?

然而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心存侥幸的,怕什么偏偏就会来什么,傲雪打探来的消息就是——永平郡王已经在书房里面歇息了,让郡王妃自己休息。

当傲雪艰难地将打探出来的消息说出来的时候,王晴梅已经难掩心中的怒气,一把将自己头上的盖头掀了起来,眼中怒火闪现。

墨菊更是忍不住呜咽了起来,看着王晴梅说道:“小姐,现在这样可怎么办?”

王晴梅冷冷地看着自己手中火红的盖头,心绪难平,真是可笑,这个红盖头本应是自己的夫君亲手掀开,然后与自己幸福地过一生的开始,没有想到她王晴梅的盖头却是自己掀开的,自己婚后的生活会过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可是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绝不允许自己落入这样被动的境地,她绝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于是她将眼中的怒火收起,脸上带着笑容,用安抚的眼神看着哭泣的墨菊和战战兢兢的傲雪,温柔地说道:“两个傻姑娘,怕什么呢?这些困难我早就心中有数了。现在这个情况已经比以前想的要好很多的,起码我是正经的郡王妃,而不是莫名其妙的平妻,不会有一个郡王妃来折辱于我。只不过是不得丈夫的欢心嘛,这有什么可怕的?大秦哪家的夫人能够荣宠不断的?她们不也稳稳当当地坐在正妻的位置上么?”

听她这么安抚了一番,墨菊止住了哭泣,与傲雪对视了一样。她们两个看着自己伺候的主子这么有章法,这么不慌不乱、不急不躁,心中也安定了很多。墨菊更是笑道:“原来小姐早有准备,我真是白白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