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 2)

这样憋着火又干了两天,苏可的小日子不期而至。提前了五六天。

晚上回了福家,福瑞家的见苏可吃饭时一直皱着脸,手还不停捂着小腹,就问她是不是到了日子。苏可忍着疼点头,晚上被灌了两晚生姜红糖水,仍旧没有好多少。

“这是着凉了。”福瑞家的给苏可拿来汤婆子,“侯爷不是给你们送去炭盆了吗?”

苏可将汤婆子放到小肚子上,愁眉苦脸地说:“屋子就那么大点的地方,又堆满了东西,放个炭盆在屋里,干活不方便,我们就挪到院子里去了。只在休息的时候烤烤火。”

福瑞家的皱眉,“这不是浪费炭嘛,院子里点炭盆给谁点的?”

苏可小声嘟囔:“给他点的呗,隔一天派人送一回炭,非看着我们点了火盆才肯走。那么潮的屋子点炭盆,熏了人就高兴了。”

福瑞家的给苏可掖了掖被,“你们俩啊,犟吧,多大点事,也值当生闷气。我看侯爷是摸清你脾气了,晾着你,让你自己把气消了才会过来呢,否则他来了,你们俩又得一通吵。”

为什么不吵?苏可耳畔嗡鸣。

“他送的东西越来越过分了,老夫人那里不可能不知道,不过是碍着大家的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也不能太过分。”苏可拽过福瑞家的,小声耳语,“老夫人还没上桌呢,我们已在库房吃过了清蒸鲥鱼。今天中午竟然提来了佛跳墙。”

福瑞家的霎了霎眼。

苏可又道:“我每日提心吊胆嘱咐那几个婆子,她们都答应得好好的,不去外面胡说。可纸包不住火,什么时候事情败露了,大家都没脸。”

福瑞家的跟着应了几声,忽而一抬眼,倒虑出几分不对劲来,“要说起来,这府里没什么事能瞒过老夫人。不过姑娘也不要太小看了侯爷,远的不说,姑娘这身份到现在不是就瞒得死死的。有些事侯爷自有考量,他要送,你们就受着,横竖主子赏的东西没有理由推诿,你们大大方方地吃着,把手里活计干好就是了。至于老夫人那里,她既然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只要不刻意张扬炫耀,老夫人不会拿你们怎样。”

说的都是道理,可他这样做有没有考虑过她的位置?

静默了一会儿,苏可目光渐冷,“他这样扎眼,老夫人那里不知又要怎样想。”

福瑞家的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其实所有知情的人心里都明镜一般,老夫人并不是非要侯爷身边有个通房丫头不可。老夫人要的,只不过是侯爷不再分神惦记着秦淮那个花魁。

而苏可偏巧就是那个不知情的当事人。

她心里揣着数不清的乱麻,无限大的怨气。可偏偏就是见不到人,连解释也没有。难道日子就这么一日日稀里糊涂地挨着吗?

苏可咬着牙,觉得小腹更疼了。她压下脾气来,决定等过了这几天再理论。现在也是力不从心。

好容易忍过了这几天,小日子一走,苏可忙到酉正时分,下值回来立马跑去和福瑞家的说:“福妈妈,您受累帮我带句话,我要见他。”

福瑞家的为难道:“我上回去了,侯爷连正眼都没瞧我。”

“那您就过去跟他说,我筹到钱了,请他过来当面点清。”苏可说得认真。

福瑞家的却没当回事,“这话说出去谁信,你哪里筹措来这么大一笔钱?可别跟我说是梁太医给的,那可真是裹乱了。”

苏可冷冷地说:“我今天找四太太借钱了。”

犹是这么一说,福瑞家的登时跳了脚,“我的祖宗唉,你可真是个倔脾气,怎么还说不透劝不听了呢。非要把事情闹大不成吗?”

苏可抿着嘴唇不言语,反正这回她是铁了心要和邵令航谈一谈。

“行,那你等着,我这就给你跑一趟去。”福瑞家的不敢耽搁,苏可是个胆子大主意正的人,别因为这一时半会儿的真闹出什么事情来。

她去厨房随便装了两个菜,拎着食盒往侯府那边去。

邵令航还在老夫人那里,她拎着食盒往孙妈妈跟前一坐,气得牙直打颤儿,“这俩冤家呦。”

☆、第043章 百密终有一疏

孙妈妈不知所以,听福瑞家的说了一遍来龙去脉,摊着手直道不好,“四太太知道秦淮的事,侯爷好不容易压下来的,怎么苏姑娘还往上撞?”

福瑞家的抽了口冷气,“怎么四太太还知道秦淮的事了?”福瑞替邵令航去秦淮料理后续,只说是老夫人知道了一万两的事,逼着邵令航把那边的人和事断了。福瑞家的当时还替苏可捏了把冷汗,现在又提四太太,那把冷汗瞬间又激了出来。

孙妈妈叹着气道:“本来侯爷那日是想向老夫人讨苏姑娘的,刚起了个话音儿,四太太在旁边冷不丁冒一句,问侯爷是不是要娶那个秦淮花魁。说是她娘家哥哥在南下办货,偶然间听说了这件事。侯爷当时为了瞒这件事,就把苏姑娘给按下了,说那个赎出来的秦淮花魁在南边安置着呢。所以才让福瑞南边走一遭,不过是个过场。可要是苏姑娘跑去四太太那借了钱,那一家子人精,苏姑娘的身份肯定就瞒不住了。”

“真是节外生枝啊。”福瑞家的愁得舌尖发苦,没轻没重地牢骚起来,“侯爷也是,这都过去十来天了,倒是露个面啊,这成天躲着算怎么回事。把人逼急了,事情闹出来,真就一拍两散了。”

孙妈妈绷着嘴唇也是气,唤了个丫头过来,让她去老夫人那看看侯爷吃完饭了没有。要是吃完了,就说前院有事找他,让他紧着先回来一趟。

丫头应声去了,因为都是孙妈妈调~教出来的,伶俐地将事情转达了。

早就吃过饭的邵令航正在陪老夫人和郑太姨娘说话,见时辰也不早了,便顺势辞了两句。出了撷香居,邵令航冷着脸问那丫头,“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丫头心说她哪里慌张了,不由撇撇嘴,“福妈妈刚过来了,瞧着事儿不小。”

福瑞家的绝对是属于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家里供着位姑奶奶,要么是迫不得已,要么是姑奶奶出了事。可姑奶奶不是凡人,多大的事也死咬着自己扛。所以福瑞家的这次来,大约还和上回一样,是来请他过去的。

邵令航的心一时沉重起来,脚下的步子也愈发拖泥带水。

他不由回想那晚,翻门越墙的偷偷跑去瞧她,可怎么也不敢推开那扇门。夜色像黑幕一样笼罩在天地之间,只有她屋里的烛光照耀出一片温柔的净土。他能隐约瞧见她端坐桌前的影子,静默而又固执地等着他。

按理说她能等他,愿意等他,这就已经胜过人间无数。

可不能往下想,往下想的话,她见了他定也说不出什么好言好语。左不过质问、谴责,刻薄地讽刺他,叫嚣着要一个怎么也不会相信的说法。

然后就是最要命的——她要离开。

他不是刚许诺过了么,这会儿是能翻脸不认人,还是死皮赖脸地求她留下?她那样铁石心肠的人,什么方法能打动她,什么话语能留住她?

他无计可施,只能隐在夜幕下看着她的门扇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她投在门扇上的影子一点点蜷缩,最终倒在桌上没再起来。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推开了门扇。寒风卷着冷意扑在她身上,她皱了皱眉,但没有醒过来。

邵令航走过去,站在咫尺之间,看她描画得宜的精致面容,细细打量她的眉眼。从睫毛到嘴唇上的细纹,他看得仔细又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