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2 / 2)

冬日过得极快, 转眼几个月过去, 开春已过了新年。

赵顽顽的肚子大得能塞下一口锅,走出来也艰难了许多,每日只在床榻前就着窗子晒晒太阳便算。

这当中冯君又来了一次。她来的时候没有带月凝, 反而是带了霜小入宫。冯君的脸红润精神了, 面上笑容多了许多,不要说是比嫁给那吕缭后那种凄凄惨惨的面色没了,连以前在冯宅那种孤独清冷也少了许多,多了的是平心静气的柔和, 看得多了,竟然在她面上看出了些禅意。

冯君握着她的手,与她讲了这段时间吕宅的事。春闱也快到了, 那吕缭备考在即,却频频出去乱窜,喝得个酩酊大醉,回来便总要对她打骂。霜小去了之后, 瞧出了他那偷跑出去的规律, 便时不时偷偷贿赂吕老相公跟前的小厮,每每引着那吕缭喝花酒回来撞见吕老相公在庭中, 没少打他。他被他爹打了伤,又被他爹派人看着,这就没工夫、也不敢再拿冯君出气了。

霜小十分古灵精怪,不像月凝被老夫人那里的丫鬟婆子欺负,她去了之后, 很快便和周围丫鬟小厮们混熟了,谁都给她脸面,这连冯君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赵顽顽听冯君说这些时,看见冯君的眼睛里闪着光,对霜小很是感激,甚至连称呼,也都变作了“霜小妹妹”,那眼神便似是看见了菩萨、救星。

冯君说这些的时候,赵顽顽似乎看见当初那个飞扬跋扈又冷冰冰的冯大姐儿在她眼里消失了,说不上来这是好还是坏。或许人的性子总有一天要磨平吧。

赵顽顽以往也是个蛮横的人,谁能想到如今竟常常闻着佛堂的檀香味都觉得静谧、好闻呢……

冯君说话的时候,霜小就在旁边低着头微笑不说话,也不抬头看一眼赵顽顽。临走的时候,她搀着冯君的胳膊,两个人便像姊妹一般离去。

赵顽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实在是太诡异了。

……

……

开春后的云中城,冰雪消融,风娇日暖,但军部大营里却依旧冷清。

冯熙和将士们盼了一冬的军饷,前前后后的拨付,不过十万两,粮饷短缺,他挤出了些银钱跟相亲们买了冬日的存粮,将将的让大军过了寒冬。

冯熙让人从冯府前前后后挖空心思凑了十万两,毅捷军人数达万人。每日冯熙四更便盯着毅捷军演练,便是为了开春后的迎战。

果然,牧草苏醒之日,辽人与西夏人也卷土重来。

冯熙率毅捷军与第一波西夏人大战于百里外的忽汗城,三日三夜后攻破忽汗城,改回百年前的城名夜北。

大捷当夜,抵报传至宫中。

汴梁一片欢腾,街头巷尾谈论着冯熙和这场大捷。宫中也洋溢着欢腾,尤其是长兴宫,太皇太后还因此特特为赵顽顽赏赐了一顿珍馐大宴来庆贺。

但在宣和殿上,赵煦却并没有那么高兴。

荀子衣一边为他敬酒,一边在丝竹和女舞中劝赵煦道:“眼下冯熙声威日盛,朝中以李昂为首的那些人,又对陛下颐指气使,当真嘴脸难看。”

赵煦哼一声,“世风日下,朕能如何?”

荀子衣道:“那冯熙招募亲兵,虽然陛下您准许,但眼下他兵强马壮,眼看着再胜下去,恐怕就会如太/祖皇帝那般拥兵自重。太/祖皇帝当年杯酒释兵权,防的就是他这样的人,陛下可得早做打算。”

赵煦默然喝了几遍酒,转头问向一旁发呆的徐柳灵:“徐卿,你掐指算一算,这冯熙到底会不会拥兵自重?李昂那些家伙,会不会再逼朕?”

徐柳灵愣了愣,仰头看见荀子衣给他使眼色,于是低头道:“待臣回去作法,改日给陛下一个答案。”

赵煦早就因李昂等人在政事上的强硬暴躁不已了。虽说立储之事,最终还是选了荀子衣等人推举的赵琰,但到底整件事还是被那些人威胁而行的。立储之事一出,全天下都知道他的“不举”,那街头巷尾的孩童,唱着“皇帝不行,断子绝孙”的歌谣,早已经让他恨得牙痒痒。这时候听到西军胜仗连连,岂不是继续长他人气焰灭自己威风?

他将手掌重重地拍在徐柳灵肩膀上,醉醺醺地道:“朕的江山,可指望在你的身上。”

徐柳灵连连称是。

出宫的时候,他的额头汗珠涟涟,忍不住一遍遍地抹去。荀子衣从后跟上,搂着他的肩膀,“也是时候,我们向她讨还了。”

徐柳灵不明所以:“向谁?讨还……又是什么意思?”

荀子衣笑:“我们当初是为了谁,如今便像谁讨还。”

徐柳灵想到了赵顽顽。

“崇德帝姬……”

这个称呼也是久远前的了。如今一跃而成为吴国长公主,她久居深宫,也未再与他们有过多纠缠,就好似他们是她弃用的棋子,拿下棋盘后,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咱们怎么能让冯熙占这个便宜呢。”

徐柳灵望向他,警觉地问:“你……你想对她做什么?”

荀子衣道:“我从始至终,想得的不过是她。我猜你和我一样。我们两个同病相怜之人,是不是也该向她索回我们该得的?”

徐柳灵将他胳膊拿开:“她绝不会以为这是回报的方法。她已向官家为我求良田万顷、美妾十人,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我已得了我想要的。”

荀子衣冷哼一声:“那些东西,她不为你求,自也有官家赏赐你。”

“但你别忘了,如果不是她,你怎会有机会参与当日的夺嫡,怎有机会有飞黄腾达的机会,你怎可能在陛下心中落下这一席之地?这些可都是帝姬所赐。”

荀子衣叹息一声:“你怎么总是活在假象之中,譬如你还叫她帝姬,便是告诉我,你忘不了昨日她还是那个没有名分的可怜帝姬的时候,对你的依赖。而如今你只能念念不忘过去那一丁点她施舍给你的回忆罢了。从始至终,她都是利用了你,达到回宫的事实。我想要的当初就是她,如今依然是。既然她自己不知道回报我,那我只能自己去向她拿了。”

徐柳灵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荀子衣笑道:“我要让旁人的妻子成为我的妻子,该怎么做?”

徐柳灵不耐烦:“你要让她离开冯熙,你也要休了韵德公主。”

荀子衣负手往前走:“韵德不是麻烦事,麻烦的是,冯熙要如何死……”

☆、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