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1 / 2)

吕缭的马车行驶了过来,那车夫将马拉住,吕缭掀开帘子叫:“问她什么,把她拎上来!”

小厮得了令,将她推上车去。那车夫立即惊马撒开腿狂奔跟去了。

吕缭这马是花费万缗买来的名驹,要追上孔慈那匹瘦马,即便是拉着这马车也绰绰有余。眼见孔慈的马屁股便在前面,吕缭盯着霜小道:“我已经听闻了,是官家要对冯家人做点什么,她冯君才非得逃走不可吧。”

霜小哼一声:“你放屁。”

吕缭反手一个巴掌:“我打她这么多回,她都不走,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冯君,会自己逃跑么?”

霜小道脸登时肿起,突然笑了几声。

吕缭:“你真以为他们能顺利出城去?有我在她哪儿都别想跑!那马上的男人是谁,她莫不是偷了男人?”

他伸出指头狠狠戳了戳她的脸颊。这时马一停,车夫在外面说,“到城门了,那俩也下马牵着等过呢。”

吕缭嘲一声,“看我现在就截他们去!就算是天生神将的女儿,背着我偷人我也要把她沉塘……啊!”

霜小一口咬住他的手指,吕缭歇斯底里地叫出来,“把她嘴扒开!”那小厮与车夫都拥进来扒霜小的嘴,吕缭的手指一出来,便一脚将她踢出马车去。

霜小的脑袋摔在城门前硬实的石板上,登时便流了血。

城门马上要关了。

孔慈正要护送冯君出去,听见喧嚣声回过头来。人群拥挤,但唯他一人高大,一切收归眼帘。

冯君正要回头,孔慈将缰绳塞到她手里,把她往外推了一把,“赶快走,莫要成了他人威胁冯熙的把柄。”

冯君点了点头,还想说点什么,却见他已经挤入人群离开了。

霜小瞪大了眼睛,脑袋的血渐渐铺开。孔慈一把冲过去抱住她,嘴唇颤了颤,想说什么,却听她道了一声:“别娶她……”

早就不想活,但也不想死,怕自己死了便成全了别人……

说完之后,眼睛合上,就再也睁不开了。

手里拥着的人,一瞬之间卸下了全部的力气。孔慈的牙齿忍不住打颤,一双眼睛如利刃似地瞪向了吕缭。

周遭人群已被吓得四散,吕缭眼见她死在地上,全被人看了个清楚,吓得让车夫掉头就走。

孔慈抱起霜小的身子缓慢前行,她的身子越来越冷,直到怀中变得像这暮春晚上的霜露那样的冷。

……

……

冯熙的毅捷军早已经蓄势待发。西军几路畅通无阻,收割城池,直抵长安。

绛绡在马上奔了两天两夜,越往西去,便越听到毅捷军的大名。所有人都说,冯节度使反了。

有人说他要当安禄山,长驱直入取帝京。

有人说攻下长安,天下便有了两个太阳。

等她的马到了长安时,长安的城头已经挂上了“毅”字的旗帜。

那长安留守是个贪生怕死的,又厌恶宦官和驸马,便不战而降,倒戈投诚。这留守倒是个投机者,知道冯家良将名传千古却落得死的死,反的反的下场,他不仅投诚,还向着冯熙说出了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不如便效仿圣祖,黄袍加身,就在长安古都称帝!”

众将兵自出云中城,便早就揭竿而起了。冯熙就是他们的王,长安更是龙城,于是纷纷叫好!

那长安留守已在城内秘密赶制起了龙袍,冯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沉默。不过众将士都知道,如今的沉默,便是为了不日宣告天下。

绛绡被带了进去。长安暮春繁花如烟,到了市坊一路热闹,堪比得汴梁。

到了留守府,便等着引领的兵士前去通报。

在厅里等了半晌,突然一个穿着甲衣的男人冲了出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绛绡惊慌失措,想挣扎时,低头看见那人的脸。

“儒风……”

他那脸上欣喜地像得了糖人地小孩儿,绛绡蹭地脸便红了,道:“人多,都看着呐,快放我下来!”

儒风却不放:“你此回来了就跟着我们,放你离了我,我是绝不可能放心点。”

绛绡没办法,脸又烧似的,“好啦,不走。”

儒风这才把她放下来。

绛绡正了正色,“我是来告诉二哥,公主落难了。”

……

☆、吉时到了

阿氅长大了许多, 看起来是个白胖小子了。

不爱哭, 倒是爱笑,虽然还看不大远,只看得到周围方寸的东西, 却只这周围方寸的什么都能触动他笑, 尤其是母亲。

阿氅越发长得像冯熙。都说男娃儿像娘,但阿氅着实只有樱桃小嘴儿像赵顽顽,赵顽顽每天都问凤霞一遍,凤霞是老实人, 就没说过像她。

赵顽顽自生子后一直素淡,唯一个金簪子每日里都梳在头上,墨发素服的煞是扎眼。凤霞问是为什么每日都梳这个, 赵顽顽就大声说给一干荀宅的丫鬟小厮,“万一受了逼迫,也好了断。”因此荀子衣便吩咐下面不能近她,他自己来时, 也只在门外站站。

赵顽顽其实一点也不害怕, 凡事不疾不徐。但凡一个喜爱卑躬屈膝的人,都是极其有耐心的, 他们认为自己的卑微和耐心一定能换来他们想要苟且拿到的东西,有这想法的,譬如宦官,譬如荀子衣。但实际上,真正的枭雄不会给这些人机会。赵顽顽知道她的夫君就是这样的人。

二十八这天阴翳得很, 雾霭连绵,十步不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