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推开,是莫恩庭牵着驴子回来了,身后却没跟着莫振邦。驴子的身上托着什么。
“娘。”莫恩庭叫了声。
张婆子只嗯了声,便转身进了正屋。洛瑾不由想起凤英的话,这才发觉,张婆子和莫恩庭之间,似乎并不像莫三郎那样有母子间的亲热。
“爹呢?”莫三郎解下驴身上的东西,“没跟你一起回来?”
“爹明日要去一趟外地,今晚在铺子里准备,不回来了。”莫二郎帮莫三郎将东西卸下。
莫三郎拍了拍地上的东西,用麻袋包的结实,“对联纸?”
“对,快过年了,爹卖了一刀纸。”莫二郎弯腰,“先抬到西厢屋吧,晚上我把纸裁开。”
一通忙活,天很快黑了下来,宁娘和洛瑾也已经将晚饭准备好。由于张婆子嗓子不利索,晚饭特意熬了稀粥,一开盖帘,一股米香飘散出来。
灯火给寒冷的冬夜填了几分温暖,大峪爬上炕沿,脱下自己的小棉鞋就坐到了张婆子腿上,指着桌上的稀粥说想要。
张婆子最疼这个孙子,要什么就会给什么,当下把最多的一碗给了大峪,丝毫没有想起正间还有一个干活的洛瑾。
稀粥并不多,洛瑾当然不会认为自己会有份,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心里倒是没有什么怨恨。毕竟有一瓦遮挡,还有一线希望,已经很好。
农家就是这样,家里最早起来干活的是女人,最晚睡觉的还是女人,总是有无穷无尽的琐碎事要做。
洛瑾回到西厢屋的时候,外间是点着灯的。她进屋,看见莫恩庭将一刀对联纸铺在地上,看样子有些无从下手。
“是要裁纸吗?”洛瑾问道,那一刀纸铺开,占了整个空出的地面,她只能站在门边。
莫恩庭抬头,灯火昏暗,只看见洛瑾单薄的身影的站在阴暗处,说话都不敢大声。遂低头嗯了声,“你要进来就小心,莫要踩到纸才是。”
“我会裁。”洛瑾说道,“以前在家里,祖父写的对联,都是我裁的。”
“门是不一样的,有大门,小门,房门,屋门。”莫恩庭低着头。
“我知道,还有横批,大福,小福,你告诉我尺寸,给我一把木尺,我给你裁。”洛瑾似乎很有信心,“很快就会完成。”
莫恩庭看着洛瑾,手中的刀子放到纸上,“好。”
洛瑾蹲下身子,捏了捏厚厚的一沓纸,莫家就那么大,用不了这么多纸,想想可能是帮村里的人也准备了。
说起洛瑾,她的手很巧,做什么都很麻利,学东西也快。她点出十张纸,按照莫恩庭给的尺寸,量好,然后对折,再用刀子从中间裁开,很快就裁出了不少。
“先就这些吧。”莫恩庭将剩下的对联纸卷好,放在一处架子上,转身时,洛瑾已经将裁好的按照一样的尺寸分好类。
“莫公子,你还有事要我做吗?”洛瑾问,她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她离开这里的希望,所以不能惹到他,。
“家里没什么公子。”莫恩庭看着自己的双手,手心尽是红色,是被对联纸染得,他瞥了眼洛瑾的手,似乎也和他一样。
“不叫公子?”洛瑾似乎也觉得这样叫有些奇怪,便询问的看着莫恩庭。
“和三郎一样,叫二哥吧。”说完,莫恩庭走进里间,将手伸进水盆里洗干净。
外间瞬间没有了光亮,洛瑾直了直腰,突然想起一件事,她的里衣还晒在那里。那方才是不是被莫恩庭给看了去?也怪自己,只想着做事,竟是给忘了,想想也是丢人。
洛瑾走到角落,刚想伸手收起里衣,里间的莫恩庭叫了声。
“公……”,洛瑾站在门帘外,犹豫了下,“二哥。”
“进来吧。”莫恩庭淡淡的应了声。
掀帘进屋,洛瑾诧异,一墙之隔,里间就暖一些,明明两间都没有生火。
“洗洗手吧。”莫恩庭手里拿着一本说道,一只手扶在炕上的旧矮桌上。
洛瑾先是一愣,接着道了声谢,就走向盆架,想将双手伸进水里。
“慢着。”莫恩庭眉头微皱。
洛瑾连忙收手,低头往旁边退了退。
莫恩庭想笑,这脏女人胆子太小了,简直比兔子还小。就看她现在的样子,两只手搅在一起,头都不敢抬,活像一只受惊的小幼崽。
“去换盆水吧,这盆我用过了。”收回视线,莫恩庭翻了一页书,竟觉得有些有趣。
洛瑾忙端着盆去到门外倒水,再到外间的门后舀了些干净的,将双手洗干净。她记得宁娘说过莫恩庭爱干净,所以她把水盆刷了个干净才送回里间,再次道了谢。
人的适应力是很强的,外间的角落洛瑾已经熟悉。她躺在那里,莫恩庭回来了,里衣她不可能换上,只能叠好放在身旁。
夜深人静的时候,心里止不住的想念母亲和弟弟,没有自己在身边,母亲恐怕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脸上泪水划过,洛瑾吸了吸鼻子,一年,真的能凑够三十两银子吗?
已经进了腊月门儿,年节的脚步越来越近。莫家自然也开始忙活起来,莫振邦去了外地帮东家拉粮食;莫恩庭为了二月的县试,整日苦读。
难得这天天气不错,阳光好,没有什么风。莫大郎去叫莫钟,准备上山。
宁娘换了一件旧衣裳,手里拿着几根绳子,来到西厢屋,让洛瑾一起跟着上山拾柴。
洛瑾第一次爬山,有些累又有些好奇。这里和她的家乡完全不一样,又起伏的山峦,从山顶往下看去,是一层层的梯田。
山上,一棵棵黑松无惧严寒,依然一身翠绿。这次上山,就是为了黑松落下的松针,当地人称为松毛。松毛含有油脂,落到地上干透后,用来引火最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依旧短小,实在是因为想申请下周四的榜单,所以要压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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