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再没有人比墨誉的命太大了吧?第一次,她要往刑部大牢杀他,他在狱中自尽。第二次,她在巷口碰见他,他被黑衣人所救,下落不明。第三次,当她禀告父皇,下令全国通缉他时,这个人,他居然出现在大兴皇宫!
一次比一次更让百里婧刮目相看,莫非他墨誉是九头的身不死的命?
在百里婧沉默不语盯着墨誉时,墨誉害怕地瑟缩着身体,那个小太监更是吓得六神无主,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百里婧却在他们的惊慌中渐渐地冷静下来。
此前她一直在怀疑,到底是谁有这个能耐阻止她下令全城搜捕墨誉这个杀人凶手,又是谁有只手遮天的本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墨誉逃出生天,那人必是个厉害的角色,否则以墨誉的手无缚鸡之力,他可以躲到哪儿去呢?
如今,墨誉藏匿在未央宫,由她的母后亲自喂药喂饭悉心照料,那个背后的势力、窝藏凶犯的只手遮天的势力,除了她的母后还会有别人吗?
一切都清清楚楚,却又朦朦胧胧,她揭开了一个谜底,又被重重的迷雾包围,她的母后与墨誉到底有何渊源?
看到墨誉那张伤痕累累的脸,百里婧心里又是恨又是怒又是冷,她的夫君死得那般凄惨,她的母后却阻止她替他报仇,几次三番包庇凶手……
不能再继续想下去,越想,心里就越冷,她的母后难道不曾目睹过她丧夫时的痛楚?这个逍遥法外的凶手,他何德何能……
百里婧摇了摇头,将脑子里那些混乱的思绪全都拨弄开,眼神渐渐变得幽深,不论母后怎么想,不论墨誉与母后有何种渊源,不论墨誉逃到哪里,天涯海角也好,皇宫内苑也罢,她发过誓要杀了他,她必须要杀了他!
身边没有剑,百里婧疾走两步,上前狠狠踹向墨誉。因基本功扎实,她的下盘功夫一直是最好的,这使出全身的力气的一脚,将墨誉踹飞,撞碎了内室的雕花大屏风,再摔到地上,墨誉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百里婧追过去,竟是要活活将他打死,无论用什么方法,墨誉必须要死,这才可以消了她心头疯涨的恨意和不知所措。
墨誉又被踹翻在地,内室的桌子从中间裂开,满地的狼借。
太监宫女们见状,忙上前去拉百里婧,却怎么都拉不住,她像一头发了疯的兽,除非将墨誉弄死,她绝不会停下来。
“快!快拦住婧公主!快!”
有人在大喊,随后是匆匆的脚步声七零八落地跑来,不知多少双手伸出……
奇怪……百里婧心里一哂,他们这些奴才,那么多双手擒住的不是墨誉,居然是她。
居然是她。
“婧公主,您不能再胡闹下去了!请您适可而止!”
“奉皇后娘娘口谕,谁敢在未央宫撒野,一律拿下!”
“婧公主,得罪了!”
双拳难敌四手,百里婧用光了全身的力气挣扎,到底还是敌不过这些身强力壮的禁卫军的钳制,被他们拖着拽着带出了偏殿。
墨誉全身没有一处地方干净,他蜷缩在地上,口中还在不断地流着血。
即便是这种时候,他还在想,这也许就是他的命。若不能死在她的手上,他这一生兴许都不能有个了结。刚才那些伤及心肺的拳打脚踢,幸好是她给的。再没有一种感情比他的更病态,那么疼,那么冷,又那么痛快……
……
司徒皇后刚入紫宸殿,就见景元帝高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地盯着她。她神色如常地迈步进去,规规矩矩地行着皇后见到皇帝时该有的礼节。
景元帝一看到她这张脸就越发怒不可遏,他知晓她不会先开口说话,她可以用一生与他耗着,就更不会在这一时半刻上输给他。他锐利的眼神对上她的眼睛,开门见山地嘲讽道:“朕以为皇后有多贤良淑德,如果朕没记错的话,皇后自封后以来,从未去过法华寺,怎么晋阳王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去了?你将整个大兴的颜面、朕的颜面往哪儿搁?!”
这是质问的口吻。半点不加掩饰。
司徒皇后一丝不恼,也不辩驳,唇边甚至带了淡淡笑意:“臣妾与晋阳王相谈甚欢,二十年未见,丝毫未曾磨灭臣妾心中所爱……”
“不知羞耻的贱人!”景元帝未料到她会说出如此露骨的话来,气得拍案而起,站在高高的九五之地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司徒皇后仍旧平静,笑意更深:“若能见他一面,担再多的虚名骂名也值了,陛下若是觉得难消心头之恨,大可将臣妾打入冷宫,臣妾愿在冷宫之中了此残生。”
景元帝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他愤怒地红了眼睛,冲下御座,一把握住了司徒皇后的肩膀,浑身都气得发抖,要打她,陡然想起那一巴掌留下的痕迹,又忍住。他忍得唇角抽搐,才憋出几个字来:“你、休、想!”
司徒皇后的眼睛离他太近了,近到能看穿他心中所想一般。景元帝已经被她逼疯,握住她的肩膀,又狠狠地将她丢开,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哼道:“司徒珊,别以为你能掌控朕的一切!朕是大兴的皇帝!朕才是天下的主子!有朕在,他就是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好,好,好,你不是有个儿子吗?你不是说把儿子藏起来了?他在哪儿?在哪?!朕告诉你,朕承认跟你有个儿子,不是因为朕相信他是朕的亲骨肉,也不是因为朕有多疼爱他!而是因为朕需要一个儿子!朕恨他,就像恨你一样入骨入血!”
景元帝
大笑,疯了似的:“等朕治了他,再来治你们母子!卑贱的骨血,也配做朕的儿子!”
司徒皇后不言不语,唇边的笑意僵住,再渐渐地收敛了,然而不过一瞬,她又重新笑起来:“陛下真是好心计。”
“再有心计,也比不过你司徒珊!”景元帝不要她的恭维,狠狠一挥衣袖。
这时,有人在殿外通传道:“启禀陛下,婧公主方才大闹未央宫!”
☆、第252章
听到这个消息,司徒皇后脸色一变,忙站起身来。
景元帝见状,心下猜了个七七八八,阴森森地盯着她道:“如今这天下还是姓百里的!司徒珊,你就这样不把朕放在眼里?活生生的人,那个孽畜,你竟将他藏匿在未央宫内?!好,好得很哪!”
司徒皇后也不辩驳,默认了景元帝的猜测,景元帝恼怒更甚,一把将她推开,喝道:“摆驾未央宫!”
景元帝的圣驾一入未央宫,那些钳制着百里婧的禁卫军忙松开了她,跪地行礼,许多人身上都带了伤,像是刚历经一场打斗。
景元帝眼睛睁大,扫视了一圈,刚要开口,见百里婧双眸含泪地望着他的身后,他也随着她转过头……他的背后是司徒珊。
什么也不去想,全然出自本能,景元帝两步走上前去,一抬手臂将女儿搂进了怀里,盯着那些负伤的禁卫军,沉声道:“谁借你们的胆子,敢对婧公主如此无礼?!”
百里婧浑身发抖,被母后伤透的一颗心在父皇这儿得以抚慰,她忍着翻涌的情绪,声音嘶哑:“求父皇做主……”
她不敢说母后的罪状,却一瞬间发现母后如此陌生,她不能再去想那个恶徒到底是什么身份,她什么都不要,她只要给墨问的死一个交待。父皇或许是这世上唯一知晓墨问对她何等重要的人。
景元帝听到女儿的话,拍了拍她的背,眉头却越蹙越紧,一个是他的发妻,一个是他的女儿,虽然不曾见到事情始末,他已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女儿的火爆脾气,怎能见得真凶尚未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