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关心他的饮食起居,当然是好事,无论那些补品合不合他的心意,他能否吃得下受得了,都另当别论了,当下君执心里藏着另一件不得不说的事——
他一早知晓白岳的行踪,何时入长安,何时入皇宫,他了如指掌,他在意的是如何向他的妻解释她的身世——假如北郡药王所言无虚,她理所当然是他的白鹿。
可她如今这身子、这心肠能受得了所谓的身世吗?
又说了会儿话,耳鬓厮磨了一番,君执在百里婧临睡时忽然发问:“婧儿,朕有些话想对你说,却又怕你不肯说与朕听,在你看来,什么是父母之爱?”
百里婧的身子微微一颤,缓缓睁开双眼后,神色倒是平静如常,她还在笑,往日黑亮璀璨的双眸看不分明:“对我腹中的孩儿来说,父母之爱就是陛下与我。陛下说甘愿做孩子的牛马,我也有此意,这便是父母之爱罢。”
君执听罢,也不反驳,也并未赞同,他知晓她的心里必然想起了她的父皇母后,爱恨却已不再分明。
“那陛下觉得什么是父母之爱呢?”百里婧索性与他探讨起来。
君执被问住,想起了遥远而漫长的过往时光,他沉默了片刻,才收回目光与她对视,唇边的笑容有一丝苦涩一丝宽慰:“朕不知,朕初为人父,还有许多不足要与婧儿商讨,与为人夫君一样,都需婧儿包容体谅。”
百里婧点头:“我也是初为人母,若有不足之处,还望陛下多多包含。”
两人皆话中有话,谁也不能说破,也未将话说满,似乎已达成了共识,君执还是说不出白岳来,便索性留作明日再议。
大手抚上她的小腹,轻轻地摸了摸,道:“睡吧小心肝,睡吧乖儿子。”
君执说完,忽然理解了民间为何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说法,这是一个男人千金不换的幸福。
才闭上眼没片刻工夫,就听窗外有轻微响动,君执的火气蹭地往上冒,他知晓是谁在外头,已经捣鼓了不止一夜了。他一忍再忍,不愿在孩子面前发作,那小猫儿真没完没了了?
眼见君执恼了,怀中人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纤细的手按住他的胸膛,不让他起来,枕边风柔柔吹道:“小猫也怪可怜的,本在丞相府里锦衣玉食地宠着,如今却只能睡在窗下,夜里冷了也没人问,薄相知晓该心疼了,陛下就算了吧,何苦为难她?”
君执听罢,唇抿起来,手指轻捏住怀中人的下巴,那双狭长凌厉的黑眸瞧了她几眼,才凑上去轻轻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喜怒不明道:“别在朕的面前提薄延,朕对他憋着一肚子的火呢。”
百里婧抿了抿唇,主动偎进他怀里,乖顺道:“毕竟我对这里生疏得很,薄相也算是熟人了,陛下既然下了旨,我以后不提就是了。”
“小心肝,这不是朕的旨意,这是朕的醋意,你闻闻看,酸不酸?恩?”君执凑近她的鼻子,又一次毫无察觉地做起了“墨问”从前的勾当,这些话从口中说出,比以手写出果然要顺溜得多。只是以内力发声太久,他的气息有些不顺。
百里婧似乎也无所察觉,笑着躲闪,抵住他压下来的胸膛:“陛下,小心孩子,别闹了。”
这句话听起来也像薄延,帝王心难测,君执一旦偏执到极点,什么都能附会上,他皮笑肉不笑地停止了动作,沉吟道:“也好,为了朕的孩子,不闹也罢,明日朕让薄延亲自来瞧瞧,他家的小猫过得如何,朕不能一人心酸。”
百里婧始终含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埋在君执胸膛上,双眼却盯着他的脖颈和他披散下来的长发……其实对她来说,无论君执折腾薄延还是梵华,她其实都无所谓。
对西秦大帝来说,薄延是臣,梵华是把柄,那么对她来说,薄延是棋子,梵华便是诱饵——打开她身世的诱饵,控制棋子的诱饵。
二月中的长安城,夜里冷得要命,除却巡逻和守卫的黑甲军,谁会三更半夜坐在帝后寝宫的窗下?妨碍公务不说,还容易扰了帝后清净。
袁出逮住小猫劝说了几次无果,一到夜半,小猫照去窗下无误。薄相这是养的什么童养媳?山上的狼崽子吧?
然而,说来也奇怪,梵华似乎并不怕冷,她穿着普普通通的袄子,连件挡风的毯子都没,居然能在寒风凛冽中睡着。夜里惊醒了,猛地坐起来,一脸戒备地看着四周,做出防御的动作,好像她正保护着帝后的安危。
黑甲军一夜轮值两次,几夜过去,几乎所有的御前黑甲军都已见识过薄相家九命猫的本事。
今夜大约是喝了大帝赏赐的肉汤,梵华在窗下睡得格外香,等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见有两人站在她身前不远处,正在打量着她。
梵华一个激灵吓得完全清醒,对着其中穿铠甲的魁梧男人叫了一声:“呀,是你啊?”
“你认识我?”那穿铠甲的男人面色森冷,不苟言笑,唇角抿着不怒自威,他的右手按在腰间的剑上。
袁出不知为何大帝的二位舅舅忽然对梵华起了兴趣,可他对梵华的性子有点害怕,可他没法提醒梵华别乱说话,梵华已不出所料地做了让袁出想死的动作——
她指着白岳大元帅空空荡荡的左袖管,想了想,大约觉得当面说不太好,又想不出别的词汇来表达,只好诚实地说道:“哦,昨晚就是你在吵嚷,我记得你没有……的。”
白岳的脸色更阴沉。
袁出忙解释道:“元帅,药王,这孩子是薄相家的童养媳,大帝觉得娘娘无聊,找来陪娘娘解闷的,向来天真烂漫口无遮拦,二位莫要跟她计较。”
梵华一听说起娘娘了,立马附和,声音都大了几分,异常有底气似的:“是啊,我是大美人找来陪娘娘玩的!我是娘娘的人!”
谁料梵华话音刚落,几人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喝:“九命猫,你给朕滚进来!”
传音入耳的秘术,声音不会吓着枕边人,却足以震慑众人。
梵华吓得一抖,忙连滚带爬地往长廊尽头跑去:“呀,大美人叫我了!娘娘肯定需要我!”
她虽然身子圆滚滚的,跑得倒快,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剩下袁出一人尴尬地面对着二位活祖宗,尴尬地笑道:“这……”
“走吧,你外甥正在发火,那孩子想必也醒了。”北郡药王没理会袁出的尴尬,率先朝梵华离开的方向走去,出口的话明显是对白岳说的。
白岳停在原地,看了一眼自己空空荡荡的左袖管,右手握紧了腰间的剑,迟疑了片刻,这才跟了上去。马靴黏着北疆的黄沙,踏出沉重的声响,他不知怕惊扰了谁,几步过后,脚步声竟渐渐放缓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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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亲们白色情人节快乐,驴管麻麻和龟奶奶生日快乐,然后……结局模式开启,这次不是演习,月底【姑且当成31号吧】上传大结局(上)。视情节而定,无论结局是三章还是两章,都是下月完结。么么哒,欢迎监督,鞭挞。
☆、第289章 身世之谜
一进偏殿,梵华立刻站得笔直,恭恭敬敬地候着,除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往里瞧,倒也还算老实。不过,方才怒声吼她的大帝也没空搭理她。
“呕……咳咳……”
“……乖,吐出来就好了。吐不出来?心肝宝贝,朕陪着你,都是朕不好,别哭……都是朕的错……来人,拧了湿帕子来,娘娘的药汤呢?!”
梵华听到干呕的声音,是娘娘的。还有耐心哄着和不耐烦训斥的声音,是大美人的。
娘娘有了身孕好辛苦,大美人对娘娘的称呼好腻歪,薄薄就从来叫不出什么心肝宝贝疙瘩肉的……
梵华撇了撇嘴,这就是为什么薄薄找不到老婆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