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刘彻却抱着她一动不动没有声音了。
刘彻病了,高热不退,躺了一天一夜才退烧,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早上了。
“阿娇。”
陈娇动了动有些酸涩的肩膀抬起头,看到刘彻正用一双漆黑有神的瑞凤眸看着她。
“陛下你醒了。”陈娇蹙了一下眉心,扶着自己的太阳穴揉了揉,在榻前做了一夜刚醒过来她还有点不适应清晨的日光。
“你这样靠在这里睡了一晚吗?”刘彻用有些干涩的声音问。
陈娇没理他,按按自己的眉心对帐外的侍女道,“陛下醒了,去煎药。”
刘彻一直看着她吩咐完,从锦被下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感到有些发凉,蹙起眉心硬把陈娇拖进自己怀里抱紧她,略显瘦削的下颌贴着她的额头道,“朕应该把宣室殿的宫人都交给张汤,竟然让你在这里坐了一夜。”
陈娇靠在他怀里感受到他温热又正常的体温忽然有些欣慰又有些难过,鼻尖一酸抱住他涩声道:“吓死我了,你出事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朕怎么会出事呢,最近事多太累了而已,别害怕。”刘彻心疼的抱着她温柔道,“还哭啊,小时候你都不肯哭,长大了反倒这么经不住事了,傻傻的阿娇。”
“不是经不住事。”陈娇吸了一下鼻子道,“据儿和上夫人都是这么忽然病了然后……吓得我把宣室殿所有的地方都亲自看着搜了一遍,没有蛊人才放下心来。”
提起巫蛊刘彻脸上的温柔慢慢隐去,他薄唇微抿紧紧搂住陈娇道:“朕不能再放任下去,如果再这么闹……即使下一个不是朕也会是你,朕已经失去据儿了,不能再失去你了。”
“其实……”陈娇的唇动了动,犹豫了一下才道,“其实你不用担心我,椒房殿的巫蛊我已经找出来了。”
“找出来了?!”刘彻忽然大惊道,“你的意思是椒房殿有巫蛊!”
陈娇微微点头:“之前王美人出事的那天我就命人把椒房殿里里外外查了一遍,在木棉花的花池里找到了访友我生辰八字的巫蛊人偶盒。”
刘彻的神情倏然就变了,对陈娇道:“把那个蛊人拿来给朕看!”
陈娇点头,然后吩咐守在外面的小寒去椒房殿把蛊人取来给刘彻过目。
刘彻看着写有陈娇生辰八字蛊人胸口当胸而过的刺目长针,双目赤红一把夺过蛊人,不顾刚刚退热的身体猛然起身,怒意强烈的喊道:“曹小北!命公孙敖带着羽林军把未央宫所有的宫室全部搜一遍,给朕仔仔细细的搜,找到巫蛊绝不姑息,全都交给张汤!朕今日就要来个了结,查不出来,出事之地的宫人全部下狱腰斩一个不留!”
“喏。”曹小北伺候了刘彻那么久,很少见他气成这样,连忙领命退了下去。
刘彻也不顾身上衣裳单薄,下榻走到陈娇席前双手按着她的肩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强硬道:“从今日起你就留在宣室殿,等朕把那些害人的东西都请安静再回去。朕就不信,在朕眼底下还有人害的了你!”
陈娇怔怔的看着眼前极度认真的刘彻,忽然心里升起一点不合时宜的愉悦,她抿了抿下唇轻声道:“我可以留在这里,但是你先回去躺好。”
刘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穿着深衣赤脚就跑到了陈娇面前,实在不太合适。不过他确实担心陈娇,他的儿子,母亲,姬妾都被巫蛊害死了,他实在不能再让他的挚爱受到伤害。
刘彻回到榻前长叹一声坐了下来,看着陈娇道:“过来。”
陈娇不明所以,走过去坐在刘彻身边问:“怎么?”
“为什么早不告诉朕椒房殿有巫蛊的事。”刘彻沉着脸问她,“你还把朕当你夫君么。”
陈娇道:“就是为了不让你知道。既然找出来也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你都已经派了张汤在严查下,蛊之人迟早会被查出,我若再拿出这件事你岂不是又要难为张汤,宫里接二连三的出事他一个酷吏还能有什么手段,无非是拿宫人严刑拷问,再回来请你一道圣旨杀的杀斩的斩,都是人命,又何必呢。”
刘彻不悦的叹了口气,揽过陈娇无奈道:“你这么傻,朕都不敢睡了,真怕一个错眼你就丢了。”
陈娇被刘彻这话逗笑了,把他按在榻上强令他闭上眼睛休息。
未央宫如此之大,宫室不止千间,一一搜查工程量何其之大,恐怕不到掌灯时分是无法完成了。
过了晌午曹小北忽然来宣室殿禀报,云林搜索时意外在回车殿附近的林中找到了一具宫人的尸首,竟然是椒房殿的二等宫女纹竹。
曹小北才禀报完这件事苏一又跑进来跪地禀道:“启禀陛下娘娘,小王美人忽然晕倒了,苣若殿的巫祝楚服说她是中了巫蛊。
“巫蛊,呵,好,又是巫蛊。”刘彻躺在榻上不怒反笑,笑过之后冷冷道,“别让朕查不来,查出来,朕一定诛那人九族!”
“陛下,我去苣若殿看看小王美人。”陈娇站起身道。
“不准去。”刘彻想都没想就说。
“一定得去。”陈娇垂下头看着刘彻道,“我是皇后,这是我的责任。”
陈娇执意要去,刘彻也没有办法,让公孙贺派了一对羽林郎跟陈娇前去。
苣若殿里陈娇让羽林守在殿外,自己带着侍女走了进去。
走进王花雨的寝室,陈娇一眼就看到了往日活泼开朗的小王美人王花雨此刻正安安静静的躺在榻上,青春的光彩不再,娇美的容颜已经失去了往日红润的气色。
“小寒进来。大雪,关上门好好守在门外,本宫有几句话要跟小王美人说。”陈娇昂然的走进去坐在榻边,看着摊上昏迷的小王美人淡淡的吩咐道。
☆、第230章 巫蛊主使
“其实你长得真是挺漂亮,从今日起就一病不起,确实太可惜了。”面对床榻上呼吸均匀宛若熟睡的王花雨,陈娇整理一下宽袖用倨傲的声音对她说。
王花雨依旧安静的躺着没有半分回应。
陈娇轻轻出了口气对身侧捧着药碗的小寒道:“小寒,王美人病的厉害,把要拿过来,先喂她服下。”
“喏。”小寒答了一声上前垫起王花雨的颈部将药碗里的药一勺一勺的喂她喝了下去。
小寒服侍陈娇有十几年时间,如何给人喂药她很有经验,不过片刻一碗药就全被昏迷的王花雨喝下。喂完药小寒用绢帕抆净王花雨的唇角,将她轻轻的放回枕上,然后才退到了陈娇身后。
“花雨,你今年只有十七岁,十七岁,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才刚嫁到这个汉宫。”
陈娇低着头眼神放空,好像看着王花雨又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她的声音清冷傲然,仿若自语,“十七岁的姑娘,能有你这般心智当真是少见,不过,少见并非没有,只是你毒辣的手段却真让本宫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