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是先降世的大皇子,说来也是陛下洪福庇佑,大皇子生下来便是这般干净饱满的模样,半点血渍都没有,是天大的福气啊。”
刘彻想起刘据刚降生时头上胎记还未淡去,脸上的皮也还皱皱巴巴的没长开,可眼前这孩子却真是白白净净圆润漂亮,细看起来闭起的那一双眉眼竟是十分像他。
“朕的嫡长子”刘彻将孩子小心的抱过来,那绵软的手感竟让日益冷酷的他有些感动。他和陈娇盼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他了,“朕的麒儿。”
皇后临盆这样的大吉之事怎么能少了天子的近身的术士柳生青镜,他一直跟在刘彻的身边在椒房殿送了一晚上的天星经。此时见到刚刚生下的皇子自然也要为他相上一面。
柳生青镜近前只一眼便看到了那颗朱砂痣,他怔了一怔,往日舌灿莲花的他竟没能说出话来。
“柳生,怎么了?”刘彻抱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见柳生青镜发愣不由挑起了眉梢,语气里多了一分危险。
柳生青镜看着襁褓里的孩子摇摇头道:“没什么,下臣只是没想到大皇子眉心有颗入圣的正眉朱砂,加上这双瑞凤眼悬琼鼻,傲上睥睨,贵不可言呐。”
刘彻闻言更加高兴,傲然笑道:“那是自然,朕的嫡子岂有不贵之理!”
天子和术士都这么说旁边的宫人自然也都围上去跟风称颂,陈赞大皇子面贵长寿,福星高照。
陈君爱见天子一直抱着大皇子也不好挤过去看,但见乳母抱着另一个孩子站在一边便上前去瞧。
一看之下只觉得十分神奇,因为这后降世的小皇子与天子怀中的大皇子竟是一模一样的长相,只是他眉间少了那粒醒目的朱砂痣。
陈君爱看着这极其可爱的小婴孩满心都是好奇与喜欢,不由又凑上去一步,伸手想要碰一碰他圆滚滚的小脸蛋。不想他才刚伸出手,小孩子的眼睛却忽然睁开了,一时间一双黑漆漆的小小瑞凤眼闪亮亮的向他过来,看的陈君爱都有些失神。
“陛下,小皇子睁眼了!”抱着小皇子的乳母赶快像献宝一样的凑上去对天子道,“您瞧瞧这模样,与陛下十分神似呢。”
刘彻听了乳母的话才把视线从怀中的大皇子身上转到小皇子脸上,见那孩子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自己,也非常喜欢,转过身靠了上去。
陈君爱正在小皇子身边,见刘彻过来便道:“陛下,瞧这孩子不哭不闹,也是好玩。”
岂料他刚说完,看着刘彻的小皇子便哇的一声哭了,弄得周围一众人都手忙脚乱。他这一哭引得刘彻怀里的大皇子也睁眼哭了起来,一面看着刘彻哭一面在他怀里不安分的蹬着襁褓。
刘彻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无奈的抱着小刘麒蹙眉道:“麒麟儿,你舅舅才说你们不哭不闹,你们兄弟就闹起来。”
“原来陛下赐名两位皇子麒麟二字,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名字。”乳母最会说话,一边说着一边上去接过刘彻怀中的孩子笑道:“陛下不要见怪,孩子天灵,必定是感应到陛下的龙威才醒的,一醒过来就饿了。”
刘彻点点头让乳母把孩子报过去,正想入殿去看陈娇就有女医从路寝里出来道:“娘娘请乳母把两位皇子抱进去看看。”
原来陈娇生下这对双生子也是不易,生产后便脱力昏睡过去,只是她心系自己的孩子,被这响亮的哭声一吵就立刻醒了过来。
刘彻跟着抱孩子的乳母走近路寝,看到陈娇面色苍白,黑发紧贴着脸颈满面倦容心里就不是滋味,三两步走上去坐在榻边摸摸她的侧脸关切道:“阿娇可好?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陈娇轻轻摇头,淡色的唇微张,努力仰着头看向抱孩子的乳母低声道:“把我的麒麟儿抱过来给我看。”
乳母连忙走上去跪在榻前将孩子抱到陈娇面前,说来也巧,这两个孩子一见了母亲那哭声就忽然弱了下来,等到陈娇吃力的伸手挨个轻抚他们小脸时,孩子的抽野生经慢慢的停了下来,睁着凉爽水汪汪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陈娇看。
陈娇看着自己千盼万盼生下的这一对宝贝,牵了牵嘴角眼泪却掉下来。
刘彻在她身后扶着她,见她流泪就伸手去抆,一面抆一面安慰道:“添了两个好孩子,都平平安安的,阿娇怎么又哭了,朕可是高兴地不得了呢。”
他一安慰陈娇却更受不眼泪了,她心里的那种哭,那种盼,那种人活两世对孩子爱而不得的等待,在这一刻终于都有了结果,前世这么多痛苦和心酸,今生那么多期望和憧憬,这一刻她焉能不哭?
乳母对视一眼小声道:“娘娘,麒麟两位皇子都饿了,让奴婢们先抱她们下去用乳吧。”
刘彻摆摆手示意乳母出去,又命人准备补药和热水端进来。
他在里面陪陈娇说两句话就提到陈君爱,笑道:“阿娇的预产期一直拖着,这两个小坏蛋就是不肯出来,这下倒好,第一次见了他舅舅,却闹着要出来了,让君爱在外面也守了一夜。”
陈娇太疲惫,话也不多,只是听到陈君爱才轻声道:“他也累了,我本要罚他的,罢了。”
陈娇说完闭上眼睛精神已经不济,她握着刘彻的手声音极小的呢喃道:“陛下,我要睡了,你要,好好的保护我的麒麟儿。”
☆、第241章 虎符在手
麒麟皇子出生的最初半个月里陈娇都不知道日子是怎么过去的,好像她每天醒来看看两个孩子就到了午膳的时间,再一晃两个小家伙闹一闹又到了入寝的时候。半个月后馆陶大长公主回到长安,见了陈娇和一双健康漂亮的小皇子高兴的眼泪都掉了下来。
堂邑侯身体状况尚可,不过毕竟不宜长途拔涉,所以没有前来。所以在麒麟皇子盛大的满月宴上除了堂邑侯,府上其他贵亲全部到椒房殿贺喜,一时间全家团聚热闹非常。
“娘娘如今有了皇子,父亲与母亲也是大大松了口气,以后咱们堂邑侯府陈家一门二侯又有皇后娘娘与两位皇子在,可算是根基深厚再无大忧了。”陈季须笑说。
“大哥说的是,以后娘娘便没什么可忧心的了。”隆滤侯陈蹻接话道,“不过说起这一门二侯来,君爱,不是二哥说你,你在西南立了功,又是咱们陈家嫡少子,皇后娘娘的亲弟弟,陛下欲封你为侯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怎么推辞不受呢?你若是再被封侯咱们陈家一门三候那又是何等的风光,岂不是要被天下传为美谈?”
陈蹻说着看向了主动坐于末席从未开口的陈君爱,他微垂着头,略带青涩的少年容颜上神情浅淡不待丝毫笑意,似乎这热闹喜庆的氛围分毫没有感染到他。
其实不光是陈蹻,几天前就连大长公主和陈娇都没想到陈君爱会直接在天子提出封他为侯的时候正言推辞。
虽说高祖时立下过无功不得为侯的规矩但历经汉初几代帝王后,皇后的兄弟被封为侯已经是不成文的规定,比如惠帝张后的哥哥宣平侯,文帝窦后的哥哥南皮侯,景帝薄后的哥哥定宁侯。到陈娇这里,陈李须日后必然世袭堂邑侯,陈蹻取隆滤公主已是隆滤侯,就算排也该排到陈君爱封侯了,更不要说他年纪青青面对蛮夷有理有节护卫使团劝敌降汉立下大功了。
“君爱,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隆虑侯说完隆虑公主就直接问。
陈君爱抬眼看了看隆虑侯夫妇,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又低下头去,竟是一句话也没说。
上座的大长公主看他又像往常一般不言语不仅皱了眉头道:“也不知道君爱这孩子像谁,这么不爱说话。”
“古墓这话可说错了,君爱不是不爱说话,只是惜言如金罢了。”
大长公主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刘彻的笑声,椒房殿内的贵客都熟悉天子的声音,纷纷起身,正见天子昂首阔步进来。
“朕听庄助说君爱在闽越将军大帐里说的可是有礼有节,动之情晓之理,年纪轻轻就立下大功,就连中大夫自己都自愧不如啊。”
“拜见陛下。”陈季须带着家人先一步向天子行礼,陈君爱、陈蹻、隆虑公主也都纷纷下拜,连陈娇都从主位上避席站起了身,唯有大长公主没事人一样坐在上座上。
“今日入宫都是自家人,世子,三姐,落座吧。”刘彻直接走到主位处,宽袖下握了握陈娇的手示意她坐下,然后向大长公主微笑道:“姑母今日气色好,可有什么喜事?”
大长公主抿了口蜜浆摇摇头,斜了末座的陈君爱一眼毫不避讳道:“能有什么喜事,让陛下这不声不响的‘功臣’闹得我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