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1 / 2)

陈娇睁开眼睛,目光冷凉的看着他。

刘彻并不在意,仍旧握着她的手说:“我们各退一步吧阿娇,你不希望朕现在就立麟儿做太子,那么朕听你的,可是你也暂且不要离开朕。当然你要走朕拦不住你,也不会阻拦你,你是大汉的天后,朕的江山每一个地方都属于你,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但是,如果你现在要走,就必须把麟儿留下来,他是朕的嫡长子年纪也还太小,朕不放心他离开长安。”

刘彻一直注视着陈娇眼睛,见她目光变换眼神凛冽就只她要开口否定,于是立刻缓声道:“别生气,听朕把话说完。朕说了请你暂且留在这里,朕会让你走的,也可以带着麟儿离开,但不是现在……”

“我只关心你的‘暂且’到底是多久。”陈娇冷冷打断刘彻直接道。

她的反问那么迅速而决绝,让刘彻深邃的黑瞳里泛起一抹惆怅,但他还是知道怎样最能够打动陈娇,即使是下定了决心她。

刘彻语气温和,带着商量的意味:“三年,从过了年节算起,给朕三年的时间,三年期限一过,如果你还想带着麟儿离开朕,朕绝不拦你。阿娇,三年不算太久,况且现在的麟儿也确实太小了,他的成长还需要一个父亲。”

“三年……”陈娇蹙眉,喃喃低吟。

她信不过刘彻,麟儿是她的全部,她要走也绝不会留下麟儿,她必须和麟儿在一起。然而陈娇也很清楚,神权加身的自己刘彻不会极力限制,但是现在要带走他仅有的嫡子,刘彻却绝对不会答应,毕竟他的皇子太少太单薄。

他们之间总要找到一个折中的解决方式,况且刘彻有一句话说的不错,麟儿毕竟还太小了。离开长安摆脱了束缚,她自逍遥无挂无碍远离了伤感和悲怆,可是麟儿呢?山高水长,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在哪里隐居还是会有那么多的不确定,瘟疫疾病,天灾*,带着这么小的麟儿离开真的会比让他在汉宫长大更好吗?

或者,这也是一个办法,三年不算长,到时她要带着麟儿离开,刘彻也不可能再有什么话说。

陈娇垂眸思量着,半晌抬起头,目光清明,她说:“我只会为麟儿妥协一次,刘彻,你说三年就是三年,我要你下诏备案,君无戏言,到时候我一定会带着麟儿离开。”

“好。”刘彻微笑点头,心中似有千斤巨石落下。

“现在就写。”陈娇向长案的方向扬起下颌,目光冰冷,语气毫无温度。

刘彻没有任何迟疑,站起身来至长案前,掠袍端坐,执笔在白绢上写下应允陈娇离开的诏书,然后取出私玺盖上,待墨凝干,将诏书递给陈娇过目。

陈娇冷眼扫过诏书,用眼神示意刘彻可以,刘彻便唤来曹小北吩咐道:“将此诏书交于司马迁叠备,成诏授予椒房。”

曹小北离开后陈娇看着刘彻道:“刘彻,我是同意这三年不会离开,但是三年之内你我互不相干,你要怎样花天酒地我不管,我的事,我的生活你也决不干涉,我要见谁,我要做什么,宫中任何人都不能阻拦。”

刘彻理所当然的说:“你是朕的皇后,是大汉的天后,你若有令理当如此。”

陈娇不再说话,刘彻在这里也不会自讨没趣,他出门想要看刘麟个刘闳,就在将要走出内室的时候,陈娇忽然开口,声音里满是戒备:“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刘彻回过头去,浅浅绽开一个微笑,他说:“三年不长,但足够你看清这里有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年节过后天气开始慢慢回暖,清朗的天气不再寒风凛冽,连汉宫四角宫墙里的天空颜色都似乎更加明快一点。

正阳门外,几匹快马疾驰,飞奔入宫,为首的年青年黑色披风之下露出松鹤道袍,正是大汉最受天子宠信的术士,青天观主柳生青镜。

“下臣已经命青天观所有长老一同商议残方,现在已经有些眉目了,不过还是继续寻访各处术士,找寻灵草仙药,用长生之术弥补残存的起死回生残方才能……”

“朕对这些不感兴趣,朕只要尽快得到结果!”刘彻从主位上站起来,声音平静却也低沉,像是暴风雨前的气息,紊乱而压抑,“柳生青镜你记住,朕只给你三年时间,三年之内救不回二皇子,世间再无青天观!”

柳生青镜拢袖躬身道:“喏,下臣一定竭尽所能。”

“竭尽所能?呵,柳生,把你和青天观所有人的脑袋加在一起,‘竭尽所能’这四个字恐怕分量太轻。”

“陛下,可是这起死回生之事本就忤逆天意……”

“天意?”刘彻目光如剑,倨傲强大的威势尽显,“朕什么都可以尊顺天意,唯有此事,忤天亦行!你要找术士,找仙药,找长生之法,你要什么朕都答应,但你三年之内必须救回朕的麒儿!”

柳生青镜不再多言,他跪在天子脚下认命的闭上眼睛:“喏,只要陛下找到长生之法,下臣便能炼成起死之药。”

时光如流水,元封元年的春天很快就来了,春天以来,生机盎然,陈娇的病也比之前又见了起色。

刘彻每个两日听债务性提起她的恢复就很高兴,眼见陈娇生辰将近,他有心让她高兴一下,于是下了旨意,让京中诸侯世家皆送生辰礼,以贺天后华诞。

☆、第297章 两瓶桃花

霍去病穿着浅蓝色如意纹银线叠压交领曲裾走在未央宫的前花园中,春风微醺,吹起洁白的梨花,花瓣轻轻散落几片,落在年轻的冠军侯衣上,清雅又芬芳。

面如冠玉,勇冠三军,当真无愧。

霍去病身后两名长平侯府的侍从小心端着锦盒亦步亦趋的跟随在他们霍少爷的身后,向椒房殿的方向走去。

霍去病一心琢磨的是如何突破匈奴左贤王的防线直取祁连山复地,却被外婆和舅母毫无商量余地的派进了宫给天后送生辰礼。

一边是里里外外忙着持家的舅母和从小养大自己的外婆,一边是待他温和又有举荐之恩的天后,霍小爷再有一百个不愿意也只好服个软领了差事进宫来送礼。

其实从霍去病的角度来说,平心而论,天后这个人确实很有魅力,不仅是容貌与气质远非寻常贵女可比,更是胸襟气度远胜凡人,单就说她抛却女子之间狭隘的门阀恩怨用封邑全部税赋支持北部作战的将士来说就非常令人敬佩,就是寻常公卿王侯也未必有如此气魄。而且,自从上次三皇子跟他说过关于二皇子与自己脾气几分相似的那番话后,他也确实有所触动。

每次去椒房殿的时候,当她安静的看着他,微笑听他说话的时候,霍去病倏然发现,这样的目光竟然让他那颗恣意徜徉不肯停留片刻的心变得平和,一种神奇的感受,从未体会。

霍去病的十七年生活里几乎没有母亲这个角色,他记忆里的母亲总是在各色男人身边,媚笑着摆动腰肢,他不喜欢那样的母亲,而那样的母亲也并不关注他的成长。霍去病从小桀骜,既然她关心自己,他也硬是没有要过一天母亲,可是在年幼的孩子心中,谁又不想有母亲的关怀和注目呢。

霍去病不是不遗憾,只是坚毅倔强如他,更不愿承认那种脆弱的遗憾。

“小侯爷,前面那位,是咱们侯爷吧。”

在侍从的提醒下,霍去病回神凝眸向前面一看,果然见石径的那头粉白桃梨花如梦绽开的地方走来一人,明眸英眉檀冠黑剑,青袍束袖身姿伟岸,正是他舅舅大将军卫青。

“舅舅。”霍去病看到卫青紧走几步上前喊了一声。

卫青步速很快,不过片刻就走了过来,见霍去病和两名侯府侍从便问道:“去病这事去何处?”

霍去病看着卫青来的方向就知道天子定是召他进宫商议下一步的进军战略,不由就有几分羡慕。他虽然此次在战场上表现上佳,可是比起卫青的资历和军功,自己这点战功还是不值一提,更别说军队里有的是多年作战的老将,他十几岁的年龄还摆在这,李广、李息、公孙贺他们不把他当大小孩看已经不错了。

“大将军,末将这是奉了家中外祖和舅母之命以长平侯府的名义代你去给天后送生辰礼。”

霍去病从小跟着卫青与他最熟悉,心里对卫青这个舅舅又倾慕又喜爱,看着他一身整齐得体的内朝装束不由说话间就带上几分打趣:“大将军是从宣室殿回来吗?”

卫青听出这个外甥语气里的酸味,知道霍去病想尽快积累军功独当一面,可是他还年轻,这种事如能急得来?眼下倒也拿这小子没辙,用力拍了一下霍去病结实的肩膀笑道:“少在这里磨嘴,将来你有本事进了宣室殿才见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