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怯怯地退后了些,低着头说道:“奴婢不想给您做妾。”声音虽然小,但很坚定。
徐名舟沉默了,半晌才说:“千秋,你的意思是不喜欢我,还是?”
“奴婢不配给大人做妾,”千秋欠身行了个礼,“多谢大人错爱,是千秋不识抬举。”
徐名舟轻笑了一声,他挥了挥衣袖,宽大的下摆拂过她的脸颊,像是在她脸上轻轻抽了个耳光,“知道了,下去吧。”
马上,司徒大人不要千秋的消息又传遍了府里,府中闲言碎语无数,千秋却高兴地想:这下姑娘该不会难过了。
姑娘果然又对她笑了,还赏了她一盒点心,她吃了点心之后就腹痛难忍,口吐鲜血,难以置信地看着笑容满面的姑娘,姑娘讥诮地撇了撇嘴,“一个下贱的丫鬟,也配?”
她好痛,也好累,这次,她不想再活了,老天爷,能不能放过她,不要再让她重来……
混沌在上头惊呆,第一次碰上不愿重活的原主,既然这样,就让它代替她来好好活这一次,绝不窝囊,不叫老天捉弄!
作者有话要说:就直接说,徐司徒收不收
第164章 陪嫁2
既然老天爷非要让她这个陪嫁丫环应承下这件事, 千秋就应呗,她勾唇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过是重生, 千秋受不了,混沌可是驾轻就熟。
王妈走了之后,千秋仍旧像没事人一样,在外院洗衣干活,脸上没有被抬举的得意样子, 就是平静地顺从。
慕容清站在屋内, 瞧着外面隐隐绰绰的影子, 今年夏天长,初秋的日头还是很烈,屋外那个娇小的身影来回地弯腰起身,柔韧的腰肢摆出一个美好的弧度,叫慕容清看了就心头火起。
粗手粗脚的下贱丫头到底是怎么勾了她夫君的心, 入了她夫君的眼, 徐名舟与她相敬如宾, 同她交谈时的笑容还没进门时看千秋的眼神热络, 慕容清心中一千个不服,一万个怨恨。
徐名舟可以纳妾,但不能纳她的丫鬟做妾。
当初徐名舟来下聘结亲,京中多少贵女艳羡眼红,因自己成不了司徒夫人, 便在她面前阴阳怪气地说些什么忠言,提醒她务必挑几个老实本分的陪嫁丫鬟,表面说是为她绸缪,免得被丫鬟爬到头上,叫人看也不起,里头的意思不就是讥她留不住徐名舟。
她慕容清就偏要带上自己最得意的丫头,让她们瞧瞧她到底有没有那个能耐拢住徐名舟。
徐府无长辈,慕容清一进门就是当家主母,徐名舟对她很是尊重,她在徐府过得是比出嫁前更自在的日子,她真是嫁的好,嫁的妙,嫁的志得意满面上有光。
没想到,往她脸上的光彩先泼上臭水的是她从小养大的一条狗。
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真是一点没说错,不声不响就勾得徐名舟要抬她做妾,不过见不得她在内院狐媚,将她调到外院,就这般打她的脸,她慕容清做错了什么?既如此,只要这千秋一日还在她的院子中,她就使唤她一日。
“百岁,”慕容清冷冷地说道,“将院子里的夜壶都拿去给她洗。”
百岁愣住了,她是千秋后头进来的,千秋很照拂她,不仅手把手教她做事,还常替她抗事,千秋大上她两天,她便厚着脸皮叫一声千秋姐姐,都是被家里卖来的,就算是没家的浮萍,在府中互相姐姐妹妹地叫着,时间一长,还真生出些姐妹情谊。
如此作践千秋,百岁心中生出一股同病相怜的不平,大人要看上千秋,那是千秋能做主的吗?但她只是府中的下人,面上也只能赶紧应下来,她愣神的功夫,夫人已经脸色不好,连忙麻利地叫上几个粗使丫鬟,将里里外外屋子里用的夜壶都拿了出去。
“千秋姐姐,”百岁带着几个丫鬟在千秋身后轻唤,语气中是无可奈何的恳求,“夫人吩咐你将这些夜壶洗了。”
千秋回头,瞧见百岁脸上祈求的脸色,知道她也是听了吩咐办事,柔顺地笑了笑,“知道了。”
百岁绞着帕子,瞧着千秋这样逆来顺受,不禁轻声道:“千秋姐姐,你拿去外头刷。”眼珠子向上一瞟,暗示千秋出去之后找人帮忙,在院子里多难看,她也只能帮千秋到这儿。
没等千秋应,后头又有丫鬟来了,如意原先是在千秋下面一些的丫鬟,如今千秋叫小姐厌了,她就是第一得眼的丫鬟,虽说司徒大人要抬千秋做妾,可这不还没成呢,她还是院子里的丫鬟。
“千秋,夫人好久没瞧着你了,”如意抿嘴笑着,“唤你上内院做活呢。”
千秋拍了拍手上的泥,柔声说道:“夫人想吩咐奴婢做什么?”
“这不明摆着呢,”如意一甩帕子,脸上是故作惊讶的表情,“洗夜壶呀!”
这一声又脆又响,叫屋内的慕容清听了忍不住露齿一笑。
这是要在这院中将千秋踩到泥里,千秋望向如意身后的内院,小窗上隐隐约约有个妇人影子,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哪,千秋收回眼神,对着如意点点头,仍是那句不疼不痒的话,“知道了。”叫如意这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连笑都笑得没先前畅快,只愤愤地对着提着夜壶的丫鬟说道:“把这夜壶扔地上,让她自个拿进来,还没成主子呢,你们就给她先当起奴婢来了?!”
这话说得可酸透了,如意心里头也确实酸,大家都是丫鬟,凭什么千秋就处处压她一头,就算真做了司徒大人的妾又如何,永远是在夫人下头。
如意虽不明白为何自己老是输给千秋,可千秋心里头跟明镜似的,不为什么,只因她比如意聪明,如意名起的好,却是个愚钝的性子,正经事给她办,十有八九会出些什么纰漏,想必现在夫人终于发现了她的用武之地,这样蠢的性子做个狐假虎威的狗腿子倒是物尽其用。
几个提着夜壶的粗使丫鬟,互相瞧了瞧眼色,这千秋姑娘,出身低贱又是软和性子,就算做了大人的妾,也是被夫人磋磨的命,得,她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听夫人的意思,几人将夜壶东倒西歪地扔在院子里。
好好的一个雅静院子,倒了一地的夜壶,千秋心中暗暗摇头,其实这些夜壶早上已经有粗使丫鬟清洗过了,现在不过纯粹拿来要她难堪罢了。
前日慕容清已寻过她,握着手演过了那出戏,只是这回千秋没顺着她的意,傻乎乎地跑去找徐名舟,而是安安分分等着抬妾的那一天。
徐名舟一天不放下她,慕容清就一天不敢放手对付她,小打小闹,不过想看她出丑,那就看吧,多看会,趁现在还笑得出来。
在众人或同情或担忧或讥笑的眼神中,千秋神色平静地走向离她最近的一个夜壶,刚想俯身捡起,门口便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这是演的哪一出?”
如意正瞧着好戏准备再挤兑一两句,冷不丁地被徐名舟的声音吓了一跳,背上出了一层冷汗,慌忙回头行礼,“奴婢拜见大人。”
满院子的丫头跪了一地,此起彼伏的行礼,只有千秋木木地蹲在夜壶前,一动不动。
徐名舟瞧见她晒得脸色发红,却仍是眉清目秀,双眼盈盈似泪半垂,心头又疼又麻,半喜半忧,快步走到她跟前,伸手去扶她,“千秋,你怎么了?”
千秋没有顺着他的力道站起,仍是垂着头倔强地抿着嘴,一言不发。
屋内的慕容清见徐名舟进院,还扶着千秋,立即坐不住了,出来笑意吟吟地迎接道:“夫君,今日散朝这般早,可否见到父亲,前日听说父亲夜里有些咳嗽,妾心中十分担忧。”
徐名舟起身点了点头,“恩师看着身子健朗,那些话许是下人谣传。”
没等慕容清再说,徐名舟已先笑着问道:“夫人,你这院子中是谁打翻了这些腌臜东西,委实不雅。”
背着徐名舟,慕容清就算对千秋使尽白眼用尽手段,那她也心安理得,千秋的泥人性子她最知晓,是什么话也不会说,可若当着徐名舟的面,那可就是戳他的心了,慕容清还记着,他不过就是心疼这小贱人在院子外干杂活,才想着这么快抬她做妾,真不知道,这贱人是怎么叫徐名舟这么舍不得。
“不过几个粗使丫鬟笨手笨脚,”慕容清笑了笑,随手一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拿下去。”方才让千秋洗夜壶的事像没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