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煦背后隐隐冒着冷汗,说:“是我思虑不周,我以为你是讨厌这里的。”
赵清漪说:“我不是讨厌这里。比讨厌要复杂得多,也难得多。”
陆煦逐渐理解了她的人文主义的思维方式,他也知道她现在的思维和主流的礼教道德是冲突的。
他也不是卫道士,现在也不适合深刻讨论此事。
“你这样同情她们,那你有办法吗?”
赵清漪说:“暂时没有。”就算推翻大晋朝,新朝建立,还是不可能解决这个社会上更多的“水云庵”。
这是赵清漪深深感到无奈的地方,所以她想要开放,让外来文明刺激现在禁锢的东西。
……
到了庵堂大殿,拜了观音后,赵清漪取了五十两银子添了香油钱,小尼姑见了不禁殷勤许多。
赵清漪其实认得知客的小尼姑,知道法号净和,但不叫破,装作打听起姚梅香的事。
净和小尼姑得了这么多香油,又见他们一个穿着绿绸袍一个穿着红绸袍,手上还戴着斑指,十分土豪。
“你们问那姚氏干什么?她们是镇国公府的人。”
赵清漪叹道:“是这样的,家父当年流落至京城,受过她一饭之恩。我们知道她是镇国公府的奴婢,几年前找了镇国公府的家丁打听,听说她被送来了这里。当时生意正忙,实在无力来探望她。”
净和叹道:“你们现在来又迟了,姚氏早就死了。”
赵清漪装道:“啊?怎么会如此?家父还没有报她一饭之恩呢。”
净和说:“这都是命……”
说着净和就将姚梅香生了女儿,不容于镇国公夫人被送到这里来的事说了。
赵清漪本也是装的,但是要引她说姚氏死后安葬的事,然后她请人去后头动土,尼姑也配合一点,不要大惊小怪。不然,总不能夜里来盗遗骸吧?
于是赵清漪又问道:“姚前辈是怎么死的呢?不瞒师太,家父自受了姚前辈的恩惠,后来否极泰来,在南方发了家。此恩未报,一直是家父的心病。”
净和吱唔没有说,赵清漪又递了十两银子,净和也不客气,收了去。
“我跟施主说了,施主也是没有办法的。”
“有没有办法,我自会斟酌,还请师太直言。”
净和叹道:“姚氏的女儿都过十岁了,呆在庵里……总不是个事。她便苦求了住在庵子不远的王婆子家的儿子给镇国公府送信,想接那位金枝玉叶回府去。但是王家小子送信,哪那么容易见着镇国公,后来见着了管事,报到了镇国公夫人那里。”
赵清漪这个细节倒是不知,本来还她快点说墓的事,这时忍不住道:“后来怎么样?”
净和说:“镇国公夫人不是好相与的,见姚氏还有这个动作,便又生了心思,后来让一个人来欺辱她们母女。姚氏为了保住女儿,给那人踢出了内伤,没过两个月就病死了。”
赵清漪捏紧了拳头,说:“小师太怎么知道那人是镇国公夫人派来的?”
净和说:“我自有路子知道的。这个你不用问,不信也罢。”
赵清漪心中猜测,估计是庵里有姑子和那人往来,那人和姑子行事时说漏了嘴,便不追问了。
净和说:“后来我们庵里好心帮着将姚氏安葬在后山,没过头七,姚氏之女被接回府去了,再没有消息。”
这样被接回了镇国公府,原主就不能为姚氏守孝了,府里可不能穿孝服,她头七也没有人祭拜,何氏是死人都要欺负。
终于引出来了,赵清漪说:“原来姚前辈被安葬在后山,可否带我去祭拜?”
……
后山,墓前。
墓十分寒酸,只有一个土包和一个木牌碑子。
赵清漪点了香烛,拜了三拜后,蹲在坟前烧纸。
“要是没有投胎,也没有关系,不急。欠了你的,我都给你拿回来,有人要玩,我就跟他们玩玩。我挺好的,你就放心吧。”
赵清漪烧了纸后,又用钱开道,要为她迁墓,住持清虚师太并不反对。
姚氏死后,镇国公和夫人哪里会管她葬在哪里,他们要是迁了墓,后山还空出一块干净的地来。
于是,赵清漪就重金请了附近村子的拾骨师傅来帮忙。挖开了墓穴,就见那张包她尸骨的草席还没有完全烂掉。
然后,将之火化,装入白瓷骨灰坛中,方便带走。
第821章 以牙还牙
镇国公府,荣华堂。
赵彤一早过来给母亲何氏请安,就见何氏阴沉着脸。
前年,因为赵清漪的胡说八道,府里谣言四起,何氏被镇国公怀疑,夫妻离心,何氏被禁足在佛堂半年。镇国公没有查出什么她偷人的证据,也把谣言压下去了,何氏才被放出来。
可是镇国公不但有旧宠柳姨娘,还从外头娶了一房才十八岁的良妾王氏,王氏家里是做粮食生意的。
若是以前,何氏掌着内院的大权,还有娘家为靠,镇国公与她有些情谊,她可以将柳氏、王氏除去。但是现在内院的事是柳氏和王氏代管着,镇国公没有让她重新管家。
因为从前的下人知道的太多了,许多何氏的得力帮手已被调走遣散,现在的管事是柳氏和王氏差使习惯了的。
镇国公没有什么大本事,何家有人掌握实权,所以曾经找上门来。因为她“偷人”的事撕扯了几天,何氏娘家人先是硬气了几天,镇国公坚持要查清楚,娘家反而悄无声息了。
因为这种事总是女人吃亏点,不管真假,一旦传出流言,会连累娘家的姑娘不好嫁。何家也只得尽力不去碰触,对镇国公也是安抚为主。
赵彤请安后,说:“母亲可是昨夜没有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