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嬷嬷满意了便去回房收拾,拂晓惴惴不安的同红药小声道:“向嬷嬷怎么这么说?姑娘过的好她不也好吗?”
红药神色难辨,想说什么又给憋了回去,含混道:“自然有夫人安排。”
拂晓等人不过比霍容玥大一些,向嬷嬷年纪大些她们自然听她的吩咐,仿佛主心骨一般。既然向嬷嬷听从姑娘安排,那一定会将她们都教会的,以后她们便是姑娘的左膀右臂。
霍容玥自然不知道底下人在想些什么,迷迷糊糊睡醒后便是中午,用过一些点心后便要继续去床上睡,却突然被向嬷嬷提醒:“夫人,侯爷派人告诉您,下午本家的夫人们都要来看您,您还是早些洗漱一番吧。”
本家的夫人就是新婚那日在新房陪她的那些女人。霍容玥虽然非常想偷个懒,但事实根本不允许,也只好闷闷不乐的让丫环给她梳妆,她居然开始想念前世刚嫁入陆家的日子,陆家虽为皇商,但毕竟沾着一个商字总比他们霍家地位低一些,她嫁入陆家是低嫁,陆家人从不曾对她为难,而现如今平宁侯里的主子哪个不比她地位高?而在这些妯娌中,她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新婚那日随着圣上赏赐进入平宁侯府的一品诰命夫人的册封。
“对了,他呢?”见过妾侍通房后这位平宁侯便不见踪影,该不会是小佛堂拜祭谢氏了吧?
拂晓很快意识到自家姑娘说的是新晋姑爷,“不晓得,这院子里的下人都畏惧侯爷,我问他们关于侯爷的事他们都不张口,就连侯爷平日里去的地方咱们都不清楚。”纵然姑娘委屈,但女人总是要靠着男人过活,拂晓绝对不会去挑拨夫人和侯爷之间的关系。
倒是红药嘟囔一句:“大少爷和二少爷成亲后都是陪了少夫人一整天的,侯爷怎么……”
向嬷嬷一个瞪视让红药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夫人别听红药胡说,现在还是仔细装扮的要紧,本家的夫人已经到垂花门了。”
霍容玥笑笑,仿佛不曾听到两个丫鬟各有深意的回答,因为还在新婚,丫环们给她穿的还是喜庆的红色,外头罩着一件大毛斗篷,衬着整个人稳重又大方,何氏等人真正看到新任平宁侯夫人的真容都怔了怔。
“容玥再过众位婶娘、嫂嫂。”本来认亲的时候这些亲戚都是要来的,但是庐阳长公主声称不喜热闹便没让人请他们过府,对此霍容玥没有微词,长公主下嫁长孙府,一方君一方臣,若要见面长孙府众人便要行君臣之礼,前世便有御史以此参长公主不守君臣之礼。就是不知道现如今庐阳长公主是何用意?是不愿让她进长孙府,还是真的想免除亲戚间多余的俗礼?偏偏平宁侯执意请人过府相见……
长孙家的女人都是面带笑容,婶婶辈自是好一番调笑,嫂嫂、弟媳辈的则是不着痕迹的恭维。
“昨儿陪着弟妹说话没看到真容,今日一见果然明白侯爷昨日为何喜气洋洋呢!”何氏昨日可是瞧的清楚,昨日洞房花烛平宁侯嘴角的笑容绝不是她眼花,她从嫁进长孙家就没看过平宁侯笑过的。
霍容玥面上羞红,“嫂嫂快饶过我吧!”见过这些女人,她好像终于知道自己该在平宁侯府里争取些什么了。
“新婚三日无大小呢!”何氏终究没有多说,她们这些人说出的话哪个不是掂量后再琢磨的?
平宁侯府正堂,平宁侯长孙昭陪着本家的男丁吃酒,各处都是一片热闹景象。只有一处,寂寥如水。
第6章 相处
霍容玥将众位夫人送走后新房内已经是红烛高燃,她站在门外定定看向那将烛光撒到窗外的纸窗,她现在过得是不一样的生活,前途虽未可知,但可以重新来过的机会已是人生大幸。
吱呀一声推开门,躺在东窗大炕下的人猛地被惊醒,盖在脸上的书本也从炕上掉落。
霍容玥险些露出笑容,这人该不会是捧着书本就犯困吧?因她身后还跟着丫环婆子,长孙昭一向冷峻的脸上闪过尴尬,不过没等他开口解释,便听他娇滴滴的娘子给他圆场:“夫君别是喝醉了吧?”
他顺势揉揉太阳穴,无言点头。
拂晓等人在向嬷嬷的眼神下悄无声息的退出房外给两位主子准备洗漱的东西,新婚小夫妻正是情浓的时候,好在自家姑娘不是憨的,懂得与侯爷培养感情,凭她的心智在平宁侯府站稳脚跟必不是难事。
丫环出门时自觉带上房门,新房内燃着地龙温暖如春,霍容玥刚从外头回来,接触到突如其来的暖意忍不住搓搓手,还未抬头便有一只大手伸过来将她双手覆盖,手心的厚茧摩挲在她细嫩的手背上却有别样的安稳。
长孙昭虚揽着她到炕边坐下,“今日可有人为难你?”
霍容玥诧异摇头:“夫君何出此言,婶娘和嫂嫂弟妹们都是极和气的人,怎么会为难于我?”
他不答话,放在膝上的双手不自在的换个位置,霍容玥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不由起疑,难道不喜和她挨得近了?她转身端起炕桌上的茶壶倒出两杯茶,递给长孙昭时碰到他的手却未见他脸上有任何异样,她默默打消狐疑,大约是不喜欢和女人相处罢。
“你可还要用些晚膳?”茶还未喝完便听男人冷清的声音。
霍容玥自然又是摇头,“夫君没吃好?那我让厨房送些饭菜来……”
她欲起身却被他按住胳膊,“我吃过了,就是随口一问。”
这样平宁候和传闻中的不大一样啊!前世听到他的名声最多的时候就是他打了胜仗的时候,世人对他最多的传言就是冷情冷性、杀人如麻,如果这是他的真面目,那倒应了一句话——闻名不如见面。
喝茶的功夫霍容玥挑着认亲宴上的趣事不轻不痒的说给长孙昭听,换来他偶尔的点头和轻嗯。等霍容玥搜肠刮肚想着该说什么话时,拂晓等人终于送来了热水伺候二人洗漱。
长孙昭很快便洗漱干净到净房换了身轻松舒适的衣裳,而霍容玥刚洗掉脸上的胭脂水粉,拂晓正准备帮她卸掉脑袋上的金钗玉簪,他依旧捧着书本坐在炕边。发簪从黑发中抽走,原本挽的紧紧的发髻骤然散开,柔顺的披散在背后。金钗放回紫檀首饰盒中发出轻微的声响,拂晓下意识看一眼长孙昭的反应,他正盯着书本,仿佛房里没这几人一般。
“行了,你们都下去歇着吧。”霍容玥也浑身不自在,她晚间梳妆时只有丫环在旁,从未体验过有个男人坐在一旁,虽然没看这边,但只坐在那儿便能让人感受他强大的气场,想忽略掉都不行。
霍容玥梳着头发想心事,她两世活的时间算在一起都不到三十年,和陌生男子相处的经历也少之又少,唯一熟悉的男人也就是她的丈夫陆非远在她生命最后几年也是形同路人,现在猛然要她和男人朝夕相处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直到她梳完头发也不见长孙昭从炕上动一动,不得已她只好走过去口是心非道:“夫君,该歇着了。”
长孙昭抬头看她,肩头的黑发滑落下来,不知是不是烛光的缘故,他看起来柔和许多,不像白天总绷着脸。
“你先去歇着,我看完这一页就过去。”
“好,那夫君别累着。”霍容玥笑盈盈说完便转身回床,一定要早些睡着才行,不等身子恢复暂时不要行房。
长孙昭眼角余光看到她美滋滋的坐在床边想不着痕迹的伸懒腰,却顾忌着他硬生生给缩了回去。
准备躺下去的时候霍容玥发现床上放着两床被子,突然想到按规矩她是要睡在床外头方便晚上伺候丈夫端茶倒水,长孙昭应该不会将她从睡梦中捞起来去端茶吧?应该是的……吧……
大约一炷香后长孙昭才放下手里的书册,吹灭红烛走到床前,霍容玥睡的正香,嘴角还挂着笑容,素白的脸蛋窝在被子里柔弱又……长孙昭想不出形容词,这感觉大约是这房里新增的味道,馨香而柔软。
不过他向来习惯睡在床外边,霍容玥睡在外头他想下床还要顾忌她,实在不大方便,他也没犹豫,连被子带人一块卷起来放到床里侧。
拉过被子随便盖在身上便阖上眼睛准备睡觉,突然感觉到背下有异样,伸手摸过去,手心里盛满顺滑的黑发,他小心翼翼的将头发从背下拿出来,确保没压着她头发后继续躺下睡觉,而某个地方却在不知不觉间惊醒,虽没被她看到,他仍然尴尬的侧过身子。
黑暗中,霍容玥缓缓睁开眼睛,方才的困乏至极悄然消失,只余一息长叹憋在胸腔中慢慢消散。
*
次日清晨一早,霍容玥睡醒时下意识翻个身,突然想起身旁还睡着人,生生止住动作睁眼去看,那宽阔安稳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窗外已然大亮,她猛地一惊,小声唤拂晓。
拂晓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慌忙推开门进来,向嬷嬷面色微怒的跟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