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又荷迷迷糊糊的把她往被子里塞。
韩元蝶却是精神十足,摸到被子里一个圆圆的光滑的东西,立刻拖出来看,原来是一个熏被的精致的银香球儿,她就坐在那里,弓着背玩儿起来。
韩元蝶常觉得自己大人的想法和小孩子的动作不配套,她一边想着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玩的,一边坐在被窝里玩的不亦乐乎。
她的举动和有些想法,是常常被她小孩子的身体控制的,而且,回到小孩子越久,就越多小孩子的举动。
韩又荷被她闹醒了,还不算太醒,搂着她的圆身子蹭蹭,韩元蝶就丢下手里的银香球儿:“起床了,我们去摘桑葚!”
这已经是三月初了,韩家女眷在这庄子里住了快一个月,韩元蝶觉得天天都快活的很。
这一世果然比上一世来的快活!
于是韩元蝶越发养的圆滚滚起来,她却没有自觉,一下子就整个压到韩又荷身上:“快起来!”
她们早几日就安排好了,今日要去山那边踏青,韩元蝶可盼着今日了。
“好好好,起起起。”韩又荷懒懒的伸展了一下,又抱着韩元蝶揉一揉,揉的她咯咯的笑,这样常年出不了门的大家闺秀当然也很愿意跑远些看看,果然起来梳妆用早饭。
门口早套好了两辆一模一样的清油车,一辆蓝色盖一辆青色盖,肖大娘领着自己的儿媳妇,又选了几个当地长大又粗壮的佃户家的媳妇跟车,陪着主家的姑娘们出去踏青。
王慧兰不能去,只得再三嘱咐韩元蝶不能淘气,听姑母的话,不过她知道几个小姑子都是好的,又有丫鬟和年长的娘子们陪着,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才是。
车走了近半个时辰就停了下来,河州的山脉是层层叠叠,纵横起伏的,算不得陡峭,果然见得到大片的林子,林子的边缘都是常有人进入的,有人踩出来模糊的小径,一行人沿着林子的小径慢慢的走,只有韩元蝶欢喜的前后跑来跑去。
肖大娘与韩又荷道:“这片地方平日少人来的,其实并不偏僻,这里再往前两三里,就能看见进河州的官道了,只是因不是平地,离着官道两丈多高,一般也没人攀上来,倒是从我们这后面进林子平缓,偶尔有人来,也不多,就附近几个庄子的人。”
这边的庄子散落的远,这附近不过四五个罢了。
野桃花开的正好,红红白白的一大片,野莓子已经开始结果,不过还是很青嫩的一点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熟,桑葚果然正是时候,摘下来连手指都会染黑,韩元蝶喊的热闹,真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敢吃了。
又跑到一边去看一个天然的聚水坑,里头的水是山泉浸出来的,十分清澈,韩元蝶按捺不住好奇心,壮着胆子喝了一口,居然十分的甘甜清冽。
一个佃户的媳妇娘家原是猎户,身手灵活的很,居然不知道怎么抓住了一只活的小兔子,捧到韩元蝶跟前,韩元蝶自然喜欢,连姑母们都觉得稀罕。
不过没有看到很多蘑菇,大约是近几日没有下雨的缘故,韩元蝶只在一大蓬落叶底下,看到了一种黄黄的小朵的蘑菇。
蘑菇小小的不可爱,看起来又脏脏的,连韩元蝶都不愿意摘。
不知不觉到了近午时分,车里带了些吃食点心,一行人选了个平坦的所在,铺上厚粗布,搬出东西来,请几位姑娘吃午饭,韩元蝶醒的早,又兴奋了这会儿,坐下来一边吃一边打起瞌睡来,韩又荷看的好笑,把她搂进怀里拍拍:“你睡一会儿,姑母也累了,要歇歇呢。”
韩元蝶果然就闭上眼睛,似睡非睡起来。
肖大娘见状,就招呼着自己带来的人走远些坐下来,各自休息,免得打扰了姑娘们。
似乎快要睡着的当口,韩元蝶听到一阵突然的声音,她以为自己在做梦,扭动了一下,却更响了,不由的睁开了眼睛,看韩又荷也是闭着眼睛,什么也没听到似的。
韩元蝶刚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吧,可那声音又来了,非常清楚明白的在树林的另外一边,韩元蝶疑惑的看着周围所有人都没有动静,她们听不到吗?
☆、第七章
韩元蝶就从韩又荷怀里挣脱出来,往那一头张望,那边是更往里走的一边,树木更茂密些,什么也看不到。
韩又荷并没有睡着,只是搂着侄女儿假寐,此时见状:“圆圆?”
韩元蝶站着张望了一下,就往里走,韩又荷连忙去拉她:“做什么?圆圆?”
“姑母没有听到吗?”韩元蝶歪着头,确实有声音啊,好像有什么喘气的声音,还有说话的声音,虽然听不太清楚,可是却让她心神不宁,仿佛这是对她非常重要的事情一样,似乎在召唤着她过去。
“听到什么?”韩又荷奇道。
韩元蝶侧耳听一听,总觉得有声音,而且越听越觉得在叫她似的,自从回到了小时候,韩元蝶就对鬼神虚空有着深深的敬畏,而母亲到现在依然在世,更让她越来越笃信宿命,这会儿她感觉到那声音在召唤她,韩元蝶撒腿就往小径那边的方向跑,韩又荷吓了一跳:“圆圆,别乱跑,快回来。”
肖大娘她们远,来不及,韩又荷哪敢任韩元蝶一个人乱跑,只得回头对韩又梅道:“快叫人来。”
然后就追着韩元蝶去了。
韩元蝶不自觉的跑的很快,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直到跑的心口都疼起来的时候,看到一块巨石,正好横在小径上,把小径截断了,自己这一边泥土堆积,稍微高了几尺,而在小径更深的一侧,伸出了一只脚!
韩元蝶呆了一呆,真的有人?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爬上去,站在巨石后面伸头一望,那里有三个人,两坐一站,韩元蝶更呆了。
皇上!
她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
不对,自己现在才八岁,这还不是皇上,这是皇三子,还有差不多十年才登基为帝。
皇三子萧景瑜身上穿的是很普通的竹青色袍子,有血迹,倚着大石头坐着。就算他是未来的九五至尊,韩元蝶也只匆匆看了他一眼,就看向了另外一个坐着的人。
程安澜!
怎么会是程安澜!
居然就这样见面了!她回到小时候才两个月,正以为自己不会再跟程安澜扯上关系了,居然在这个地方,毫无防备的就见到了他。
而且他明显还受了伤,手臂上有包扎。
看到未来皇帝被人追杀的这一幕,韩元蝶突然想起了程安澜身上纵横的伤痕,尤其是背上到腰间那条长长的狰狞的痕迹,仿佛当时几乎被劈成了两半似的。
还有他脸上的伤疤,让他的脸显得有几分凶恶起来,这也是当年韩元蝶嫌弃他的一部分,而且也因为太狰狞,简直不愿意摸到,她也从来没有问过程安澜这伤是怎么来的。
反是觉得他既然在外头领兵,有伤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