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庆县主跟前那个给她毒/药的丫鬟一家子都死了,总不是她们真不想活吧?”韩元蝶轻声道:“如果不是姚家出手,后头定然有个人,只是不知道是谁罢了。刚巧我知道,和庆县主在回帝都前,在河州与任大姑娘见过。”
齐王殿下的意思,也觉得不是姚家,姚家原本就被安王拖到风头浪尖上了,而且还是敬国公那个老狐狸代安王妃密奏的,连自己的亲女婿,敬国公都不肯搅进去出力,怎么会为别人出力,来对抗齐王殿下呢?
韩又荷当然明白,她点点头:“即便如此那也不能就说是任大姑娘吧?一则见面是平常事,没有证据,二则,她害死你,有什么好处呢?”
这个话韩元蝶不好答,却说:“在安王妃密奏安王殿下谋反之前,又有谁猜到任大姑娘告诉安王妃她中毒的事,有什么好处?”
韩又荷悚然而惊,安王殿下事机失败,便是缘起安王妃,在这之前,谁会想到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安王妃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可是生死之前,也实在难以预料。
韩元蝶这真是一语中的!
这位任大姑娘对人心的了解之深,把握之准确,使她在出手的时候,旁人就是眼睁睁的看着,也不太明白她的用意,直到看到结果了,才明白她到底是如何盘算的,对程安澜此事,便是如此。
韩元蝶道:“我也是这两日难以入眠,日夜苦想才想到一个可能,程安澜待我如何,姑母大约最清楚了,姑母想一想,若是我死了,又是被和庆县主害死的,追本溯源,姚家难辞其咎,那么程安澜会怎么样?大约难以预料,只若是因此而出一丝差错,于齐王殿下的大业,想必也是一大损失吧?”
要不是有上一世程安澜的举动,韩元蝶也想不到这样远去,不过这会儿她说出来,却很有道理,韩又荷想了又想,点点头道:“不错,实在难以预料。”
“即便是程安澜完全无动于衷,死的也不过是和庆县主。”韩元蝶又道:“任大姑娘毫无损伤,她当然会出手。”
韩又荷当然更明白,安王殿下已经失败了,齐王殿下做太子,这并不是尘埃落定,其实反而是一个开始,成了真正的靶子,尤其是对于同样在慢慢长大的其他皇子来说,齐王殿下羽翼折损,他们都是喜闻乐见的。
所以,韩元蝶说:“何况,就算我们错怪了她,这件事并没有她出手,至少安王殿下的事,总是有她在吧?只是她的手段太高明了,咱们虽然知道,却拿她没办法。”
任大姑娘去提醒安王妃中毒一事,可没有错吧!她又没有让安王妃去检举安王,她也命令不了啊。
韩又荷便笑了笑:“我看你慌慌张张的来,定然不是没办法,是有办法了吧?”
韩元蝶笑道:“姑母一猜就中,我想着,任大姑娘玩这么多花样,无非便是为了五殿下,可是,若是她不能嫁给五殿下呢?我们确实没有证据,可有些事却是不需要证据的,姑母说可是?”
“釜底抽薪!若是她不能做王妃了,她掺和这些事又有什么用呢?”韩又荷笑道:“这倒是不错,且又是一件喜事。不过这件事并不好办呐。”
韩元蝶道:“我也知道不好办,五皇子的亲事,别说姑母,只怕娘娘也不好说什么的,只是我也只想得到这一步了。若是别的事,我也就算了,可这事儿着实把我吓到了,我这会儿才来跟姑母商议,只想着姑母和娘娘都是比我强百倍的,我瞧着不好办,可姑母或者娘娘能办呢?”
“真是越发会说话了。”韩又荷笑道:“也罢,这个法子正经不错,就是要怎么办才好,还要斟酌,一时急不来的。”
韩元蝶叹口气,她就知道不好办,皇后娘娘虽然如今是嫡母,皇子和公主们的亲事算得上她的分内事,可她又有亲儿子,在这种姻亲利益的事上是需要避嫌的,韩元蝶也知道,皇后娘娘多年圣宠不衰,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她够聪明,知道本分,于深宫中却知道谨慎,不该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说,不该做的事一件也不做,所以五皇子此事,齐王一系贸然插手,很容易引得皇上疑心。
韩又荷见她蔫蔫的就知道她想什么了,这个侄女儿可爱单纯,就是向来天真,傻乎乎的死脑筋,韩又荷就笑道:“小笨蛋,五皇子的事咱们不好插手,任大姑娘可不是父皇的儿子呀!”
啊!韩元蝶豁然开朗,姑母就是聪明啊!她想的只是任大姑娘不要做五皇子妃,这不就可以了吗,只要不是任大姑娘,她其实又不用管五皇子到底娶谁,那么只要让任大姑娘嫁不成五皇子就好了呀!
这样一来,就简单多了,比起五皇子来说,就少了很多忌讳了!
韩元蝶嘻嘻笑道:“哎您说的是,还是姑母想的周全。”
韩又荷道:“就是人选不很好找,也罢,我再斟酌一下。”
说到这里,韩元蝶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才想起来先前的事:“我刚才进门儿的时候看到大姑母家的表弟,大姑母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我不知道。”
“你大姑母是跟着衍圣公夫人回来省亲的,正是衍圣公夫人娘家母亲六十大寿,说是要等办了寿,你大姑母才回娘家住两日,到时候大约才叫你回去看看罢,如今她倒是把儿子送来我这里住些日子,让他们表兄弟亲近亲近。”韩又荷淡淡的说。
“你也不必管,只当不知道罢了。”韩又荷补充道:“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在夫家也自在的。”
说的也是,韩元蝶想,还是程安澜待她好的缘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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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韩元蝶坐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奇怪,忍不住又翻过来说:“这算个什么道理?就是大姑母要跟着伺候衍圣公家的事,这也是有的,那也总得先回娘家见见祖母、兄弟一家子吧?就是我们做晚辈的,给大姑母请个安也是应该的。”
韩又荷好笑,韩元蝶就是个爱操心的命,不过这会儿横竖没事,她还是教导她道:“你大姑母也不容易,咱们一家子,只有帮她的,也不讲究那些了,她终究是还要回那家子去的,又不能长留在家里,叫她怎么办呢?衍圣公夫人当年就是帝都的姑娘,我在出嫁前虽然没怎么来往过,不过后来我偶尔听母后说起过各家族的夫人姑娘等,听母后的说法,大约也不是什么宽厚人。”
韩又荷出身略低,但性子好,人聪明,皇后娘娘遇到事情,或是有人请安,也常教导她,给她讲解各人的出身、性子等,如今韩又荷的眼界,自然早不是当年可比的了,就是远在山东的衍圣公夫人,她也了解一二。
韩元蝶就默然了一下,女人这一生,嫁的人家,关系是很大的,当年韩又菊说亲事的时候,韩家比现在差着许多,嫁的人家自然也就不怎么好,虽是衍圣公一族,却是一家子依附着衍圣公府里过日子的。
这样的事情,在各个大族并不鲜见。
韩又荷笑了笑:“你也不必这样,如今你大姑母比起以前也强的多了,至少在家里,连婆母也待她客气的很,前儿她送明哥儿来的时候跟我说,邸报上载了册封皇后娘娘的旨意,她婆母就做主,把家里两个不老实的丫鬟都卖了。且衍圣公夫人也特特的请她一起回帝都来,原是也曾打发她回家看看母亲哥哥嫂子的,是你大姑母自己想着这位衍圣公夫人向来不好伺候,人家既这样,反越发不好就走的,到底她今后终究是在山东过日子的,就是我有心照看她,到底隔的远些。”
这也不过是些家常,说过就罢了。
齐王殿下调查了和庆县主之事,虽然这是两个姑娘之间的事,但因背后涉及几大家族,甚至还隐隐有点儿夺嫡背景,齐王殿下不敢怠慢,还是将此事密奏圣上。
齐王殿下虽然向来和安王殿下不是一个性子,不是那种毕恭毕敬的,但在圣上跟前说话,多少还是要收敛点儿性子,不像在自己亲娘跟前说话那般随意,圣上听了回奏,问道:“这种事情,不过是两个姑娘意气之争,与朝政无关,也值得你亲自过问?”
萧景瑜道:“看起来好似姑娘间相争,我也只是因着韩氏女是王妃的侄女儿,才过问此事,可查下来,还是有蹊跷之处,儿子觉得,还是要奏与父皇知道才好。”
“哦?”圣上倒也很清楚这个儿子的脾气,不是那种没见过事的人,不至于因着有一人是自己的侄女儿,就把这事情看的天大,他既然说蹊跷,那大约就真有蹊跷了,圣上来了兴致,拿起卷宗细看。
萧景瑜在一边解说:“此事明面儿上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后面毒/药的来源却断了,手脚非常干净,就不再是小姑娘所为了,没有哪个小姑娘能有这样的手段。”
圣上果然细看那处。
但是因为动机实在太难以理解,圣上看了之后又看一眼萧景瑜,萧景瑜心知肚明,解释道:“儿子原也十分不解,韩氏女算是儿子眼看着长大的,为人单纯,向来不与人纷争,而且一介女流,能有何用?儿子也想不通有这样手段的人,为什么会想要暗中谋害她。反是王妃说了一句,若是她真是中了这毒,程将军只怕要杀到敬国公家去呢,儿子才隐约觉得此事只怕不是那么简单了。”
叫萧景瑜这样一说,圣上就想起来了:“上回程安澜连朕的公主都不愿意娶,就是为了要娶她?”
“父皇圣明!”萧景瑜没想到父皇连这个都记得,倒省了不少口舌。
皇上何等人物,做了近二十年的皇帝,什么风浪没见过?叫萧景瑜这样一说,便想了一想此事若是得逞,会是个什么景象,终于微微的点了点头。
萧景瑜顿时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父皇同意他的观点了,后面就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