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2)

太素 看泉听风 4220 字 5天前

药酒入腹,就觉一团热气自肺腑散开,游走在她全身,杨慈这些年失于调养,身体极弱,精神也不大好,可这杯酒喝完后她就觉得自己精神旺盛,疲惫的身体似也轻松了许多。她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定是师叔赐下的灵丹妙药,杨慈欣喜之极,忙又倒了一点酒晃了晃酒杯,将余下的残酒喝完,剩下的一杯她谨慎的放在一旁收好,乳母和阿青这些年随她吃了不少苦,这杯酒就给她们调养身体了。

杨慈出生世家,其父是位名士,年少即才名远扬,也正是因为有这么一位名士父亲,她才能成为晋王妃。晋王年少俊美,称不上天资横溢,也是受过太傅严格教导的,文武双全,后院姬妾虽多,对正妻还算尊重。这门亲事对一般女子而言已是最好,天下除了皇后、太子妃,还有谁能尊贵的过晋王妃?

但杨慈却不甘心,她从小就被父母带着游历名山大川,赏玩各地景色,父亲也跟自己说过来去无踪的仙人事迹,杨慈也是在那时候知道原来并不是所有女子都必须要嫁人生子,都必需要听男人的吩咐,她们可以顺着自己心意生活,可以去她们想去的地方,没有人会跟她们说,你们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杨慈的父亲没有灵根,只跟着一名散修学过几年剑法。他将剑法传给了女儿,还跟女儿约定,等女儿满了十岁就送她去宗门修行。

可惜杨父在杨慈七岁那年就去世了,他只有杨慈一个独女,杨慈的母亲在守孝三年后就被娘家安排这改嫁了,杨慈从此由伯父抚养,寄人篱下,当然不可能再提去宗门修行的事。但童年的记忆深深的刻在了杨慈的心头,即便她成了晋王妃后依然没死心,只可惜她毫无灵根,平时又被身份束缚着,见不到什么修士。直到十年前她偶尔得了一份修真心法,又得了一名女修士指点,才开始修行,将女儿抚养成人出嫁后,她更一门心思扑在了修行上,王府的一切事宜都不管了。

晋王对她一惯是尊敬有余,情意不足,没有颜氏前,他也更喜欢在姬妾处。后来有了颜氏,杨慈松了一口气,毫不犹豫的将管家的大权送到了颜氏手中,自己一心修行。晋王恼她不识大体,在她修行后不再涉足她的院落,杨慈领着女儿和两个忠心仆人清静度日,如今女儿已出嫁生子,她也没什么牵挂了,她暗忖着等师傅传给自己功法后,她就领着乳母她们去道观清修了,这晋王府她再也不想待了。

长宁见杨慈只喝了一杯酒,将另一杯分给乳母和丫鬟,心中满意,别的不提,至少她品性不错。长宁闪身离开晋王府,将王府的情况传讯给白师姐,把颜氏和杨慈两人的经历都说了一遍,白雪已经会喜欢这样的弟子,这也算弥补她丢了一个弟子的遗憾。

长宁并不知道,在她离开晋王府后的半个时辰,又有一名女修出现在杨慈面前,杨慈错愕的望着这名女修,半晌才打了一个激灵,跪拜道:“弟子拜见恩人!”这名女修正是之前送她太上养性录的人。

出现的这名女修一身素衣,容华绝世,“当年不过对你稍加指点,当不得你恩人。”她看着杨慈笑道,“我观你身上灵气溢散,可是刚服用了筑基丹?快先去打坐将灵力炼化,不然就白白浪费了丹药。”

杨慈这才知道师叔居然给她吃了珍贵的筑基丹,心中对长宁感激更甚,但这名女修也是她的恩人,她千恩万谢的让女修去自己正堂休憩,并未听从她的吩咐去修炼,小师叔说过这三天不要修炼的。女修嫣然笑道:“你不用这般拘谨,我此番前来只是想请你帮个忙。”

“恩人尽管吩咐,弟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杨慈忙道,她偷偷的瞄了一眼那女修,心中忍不住暗忖,恩人容貌已属绝世,可还是比不上小师叔,看来小师叔的容貌即便在修行界也是罕见的绝色。只是比起小师叔的清华,恩人似乎更多了几分女子的妩媚,是因为小师叔年纪小的关系吗?

云纨素含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想在你这里住上几天。”

长宁不知她以为已经死掉的人,居然会是曾经教导过杨慈的人,她出了晋王府直往沈家走去,结果尚未到沈家,远远的就瞧见沈家门口挂了白灯笼。这是家中有人过世了?长宁惊讶的望着屋檐下那一串白灯笼,京城沈宅住着大堂兄一家,据说三年前大伯父、大伯母也被堂兄接到京城来了。那去世的是谁?怎么没人通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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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沈府家事(上)

北国的春天总比南方来的迟些,今年的春季比以往又更寒冷,到了三月,沈家宅院中的十来株梅花才含苞欲吐,其间种在内院后花园的两株绿萼是沈家大少夫人杜氏心头宝爱,自绿萼开花后,她闲暇时就爱来此赏梅。

沈府后院有一方小池,碧波映出湖边两树香雪,水波清浅、暗香浮动。杜氏在花园中走累了,斜靠在美人靠上,拈着鱼食喂湖中的锦鲤,湖中十来条锦鲤不停的争夺着鱼食,激起一片水声。

“大嫂好雅兴。”一名约有二十五六岁左右少妇由丫鬟扶着含笑走来,这少妇穿戴却极华丽,发髻还沉甸甸的压着一只足金的凤钗,身上香风阵阵,厚厚的脂粉将脸涂得滴粉搓酥,容貌也算清秀,微凸的双颊和削薄的嘴唇使她看起来有些刻薄。

“二娘你来了,阿家睡下了?”杜氏将最后一把鱼食丢入池中,抬手由丫鬟伺候自己洗手。

裴氏见杜氏如此悠闲,脸上露出了恼意,“我当然是等阿家睡下后才出来散心的,哪能像阿嫂这么清闲,还有时间来喂鱼赏花。”

裴氏是沈家二郎的妻子,这些天两人的婆婆林氏身体不好,本应该由两人轮流伺候,但杜氏是掌家夫人,不得空闲,林氏就让裴氏一人伺候。裴氏这些天一直在林氏房中歇息,也只有等林氏睡下时才有空闲休息,几天下来人就消瘦了一大圈,见杜氏还有闲心赏花,如何不气愤?

杜氏微微笑道:“我能如此清闲也是托了福弟妹的福。”

裴氏见杜氏居然坦然自若接了自己的话,恨得咬牙切齿,“大嫂记得我的功劳就好!”

“我怎么会忘了二娘的功劳,相信阿家也不会忘记的。”杜氏笑得一派和气。气得裴氏脸色铁青,双手直绞帕子。杜氏冷眼瞧着,心中冷笑,阿家平时对她何等疼爱,不过只让她伺候了几天,就被她嫌弃成这样,这人到底有多凉薄愚蠢。

“大娘、二娘,门口来了一人,说是五姑娘,前来拜见大夫人。”下人的回报声打断妯娌两人的争锋相对。

“哦?五姑娘来了?快请她进来吧。”杜氏听说是五姑娘来了,忙吩咐下人迎她进来,转身又对裴氏笑道:“二娘,五姑娘来了,你也有个说话的人了,你们可是表姐妹呢!”裴氏的父亲是沈家五娘的舅舅,裴氏跟沈五娘是表姐妹,只是这对表姐妹只在裴氏跟沈二郎的婚礼上见过一次。

裴氏听说是五姑娘,嘴里轻哼了一声,“我表妹多了,可不缺她一个。”谁跟那个出生就克死爹娘的丧门星是表姐妹!不过是父母双亡,嗣兄都靠不住的孤女,她可不要这种上门打秋风的表妹。

“大娘,五姑娘是孤身一人上门的。”下人迟疑道,她还真没见过哪家贵女是孤身登门的,身边连个侍从都没有,要不是这几天他们都受过吩咐,五姑娘一来就要通报,他们早把人赶出去了,门口那女郎怎么看都不像是五姑娘。

孤身一人上门?杜氏一愣,随即想起丈夫对她语焉不详的那些话,沈五娘似乎是修士,修士大多独来独往,一人上门也不奇怪,“阿姆,你跟牡丹去门口迎五姑娘,明心堂可曾收拾好了?”杜氏发出一连串的吩咐,脚下不停的往二门走去,她不好去大门迎接。

裴氏脸色一沉,“谁家小娘子会独身登门的?阿嫂莫要被骗子骗了。”

杜氏笑道:“是真是假,见面就知道了。”她也只见过沈五娘一面,裴氏还见过沈五娘,她是一面都没见过,她成亲时候沈五娘还没出生,她的儿子小时候倒是见过五娘,不过听说五娘长得极出色,美人可不是谁都能假冒的。

裴氏冷着脸说:“阿家差不多该醒了,我先去伺候阿家,没空陪大嫂待客了。”

杜氏道:“二娘自便。”裴氏转身离去,杜氏看着她离去的背景,嘴角一晒,等身体转过时,脸上又是得体的微笑了。

长宁远远看到沈家挂着白灯笼,一心以为沈家有人出事了,直接登门表明了身份,等看到守门下人狐疑目光,才想起这时代真没几个大家贵女会独身出门,她应该先出城召几个道兵驾车送她入沈府的。不过反正伯母他们都知道自己外出修行了,想来不会用世俗规矩约束自己吧?长宁住在沈家只为方便,可不想多几个会用世俗规矩管着自己的人。

“小的已去通报家中大娘,请姑娘随小的去客房稍候。”沈府的门房恭敬的对长宁说,他虽不确定长宁身份,但却不敢怠慢这名女郎。

长宁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鹅黄裙衫,身上披着珍珠披肩,面纱和额发上也缀着用金珠、珍珠夹杂而成的饰品,这些珍珠粒粒如黄豆大小,均圆光亮。所谓人靠衣装,这些珍珠随便一粒,就足够他们十来年的月钱了,且世家的门房眼光最利,自能看出长宁举止不凡,实在不像是骗钱的女骗子。不管她是不是五娘子,恭敬些总没错的。

长宁微微颔首,关切的问:“我看家中挂了这么多白灯笼,是何人去世了?”

门房闻言一脸悲色道:“五姑娘还不知道吧?是嫁到雍州秦家的三姑娘去世了。”

三娘?长宁没想听到这答案,她不是已经通知过大伯父、大伯母,三娘安然无恙的事吗?为何他们还说三娘去世了?长宁心中暗奇,准备一会问问大伯母。

“咦?你不是紫云观那位——红衣仙子吗?”长宁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她偏头望去,就见小三郎由仆役们簇拥着走来,满脸惊讶的望着长宁。

长宁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服饰,跟紫云观完全不同,他是怎么认出来的?

沈三从小记忆力超群,他三天前才见过长宁,虽然跟鬼怪打斗时候那名紫衣女郎出力更多,可他一见长宁就觉面善,特地多看了几眼,现在一眼就认出了长宁。

长宁偏头对他微微一笑,“你是小三郎吧?许久不见了,我是你五姑。”她没承认也没否认沈三的话。

“五姑?”沈三愣愣的重复了一遍,五姑不是去修行了吗?怎么会突然来家中?

“五姑娘!”杜氏的傅姆、侍女也匆匆赶来,看到头蒙面纱的女郎时,迟疑的不敢上前,她们都没见过五姑娘,大娘只说五姑娘生得极美,一眼就能认出,可戴着面纱,怎么能看到容貌?

长宁揭下面纱,对她们一笑,“你们是谁?我大伯母可在?”她笑容如玉辉珠光,光彩焕发,直把众人看的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直以为瑶殿仙娃下临凡世。

“在,五姑娘里面请,大娘已经在二门等候了。”还是杜氏的傅姆最先回神,她按着扑扑直跳的心口,心中暗想这女郎定是五娘无疑,她不信天下还要比五娘更美的佳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