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了答案,再一回想,其实很多事情都就明朗起来。
比如那块似花似兽纹路的玉佩,比如他最喜欢坐的小榭。
从小榭看出去是山,而山那边,是……
南越。
“如果我早点发现,或许至少在我面前,你能活得轻松一点。当然,你也不用把我想得太好,后悔没有早点告诉我之类的,也许我知道之后只会对你敬而远之也不一定。”
她的心情极其矛盾,一想到他一个人藏着这么大的秘密这么多年,觉得心疼,又怕自己表现太过反而成为牵绊。
“嗯。”
白惊蛰觉得心口像是坠了块大石头,他每次“嗯”的时候,那石头便往下沉一分。担心自己会不争气的哭出来,白惊蛰仰头眨眨眼,换了个话题,故作轻松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呢?瞿什么?以后叫错要是露馅怎么办。”
话音刚落,对面的人忽然动了。
他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那抹无比熟悉的身影在屋里唯一的一片光亮里一晃而过,很快又没入黑暗之中,站到她面前。
元朗牵着她的手,放在那张戴了许多年的银面上。
一刹那,白惊蛰读懂他的意图,蓦然红了眼眶,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拽住,动弹不得。
白惊蛰喉间发紧,声音哽咽,“你不能这么对我。”
“蓁蓁。”是恳求。
白惊蛰直摇头。
他们都心知肚明,面具一旦摘下,元朗就再也回不来了。
“你不是一直都说想看看我长什么样吗?”
“不想,我不想了。”白惊蛰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未再逼她,默默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腰际,倾身将她揽入怀中。
她的脸贴在他的心口,只听到他的心跳很快很急。这是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的亲近,这种感觉可真不好,就像要诀别一样,白惊蛰眼眶发烫。
“蓁蓁,可是我想让你记得我的样子。”他在她耳边轻声道。
泪,悄然滚落。
白惊蛰突然失控,挣开他,“从来都没想过留下的人,凭什么!凭什么!”
进京之前,他把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
一早便决定不会再回去。
“你就是想利用我,让我摘了你的面具,亲手将你推开!这样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离开!”白惊蛰双眼通红。
听完她的话,元朗沉默片刻,而后不顾她的挣扎,再次牵着她的手放到脸上。
“蓁蓁,帮我摘了吧。不然我会舍不得走的。”后面一句声音放得很轻很轻。
滚烫的泪止不住地往下淌,视线里一片模糊,她只是清楚地感觉到手被他带着将那张银面拿了下来。
手一松,银面落地,“哒”一声轻响。
自此,这个世间,再没有元朗这个人了。
白惊蛰泣不成声。
元朗抬手温柔地帮她拭去眼泪,眉间轻皱,“别哭了。”
听到他的声音,白惊蛰用力眨着眼,好不容易视线才恢复清明。
抬眼看着他的脸,良久之后,含泪微笑。
明明上一次见到已经好几年前,可是却熟悉得仿佛昨天才见过,仿佛这中间几年只是一场梦,剑眉星眸,还有那双看过一眼便不会忘的眼睛。
眼泪再一次滚落,而她却浑然不觉。
元朗伸手轻轻拭去,柔声道:“抱歉,蓁蓁。”
抱歉瞒了你这么久。
“……不用知道我叫什么,在你面前,这个世间只有元朗。”
闻言,白惊蛰只觉得眼睛像是被火灼,在眼泪掉下来的瞬间,她赶紧将脸埋在他胸口,强行把眼泪逼回去。她不想再哭了,却因为太用劲,嘴角止不住地颤。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白惊蛰伸手将他推开,却低着头不敢看他,用力挤出一抹笑,“说这种话可没有用,要是有一天我们在战场上重逢,我可不会因此手下留情。”顿了一下,“所以,你也不用对我手下留情。因为你不欠我什么,也不欠任何人什么。”
元朗一僵,牙关紧咬。
明明他做了这么过分的事,她直到现在却还在为他着想。
元朗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控制住内心的汹涌,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弯腰,与她平视。
白惊蛰不由看他。
“你会记得我吗?”他目光直勾勾的,似乎要看进她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