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景低头道:“臣遵旨。”
他几乎能够想象,如果不是钱元恒突如其来受了伤,他实在没精力应付梁贵妃和梁氏的折腾,断然不会如此轻轻放过钱溶的。
钱正轩是他亲生儿子,是他捧在掌心里的珍宝。
钱溶的将来,便看那孩子自己了。梁文景说了这话,他便再也不会帮助梁钰母子伤天害理,从此梁钰和沈淑妃一样,再无外援。
梁文景缓步走出来,看了看面容焦灼的秦柠:“皇后娘娘,陛下并无大碍,您若是着急,可以进去了。“
他向秦柠示好,只盼着日后这对母子上位,能放他妹妹一命。
梁钰犯了再大的错,也是他梁文景血脉相连的亲妹妹,他劝不了固执的人,只希望最后能保住她的命。
至于钱溶,外甥和妹妹,当然是妹妹更重要一些。
秦柠站起身,转身进了内室。
太医已经处理好了钱元恒的伤口,正在给他包扎,他身上的内衫也换了件干净的,除了脸色依然苍白,看着倒没什么事了。
她走到床边,握住钱元恒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安静地看着,并不说话。
钱元恒强笑道:“真的没事,太医不是说了吗,就一点小伤,正轩怎么样了,他没吓着吧。”
秦柠摇头:“他没事,你……”
她说不下去,完全想象不到,这样的伤口都叫做小伤,他流了那么多的血,那这十几年来,钱元恒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该是什么状况。
多亏他命大,否则这些年下来,可能他的大壮,就真的没了。
白老先生在外面歇了歇,走进来道:“皇后娘娘,陛下这伤的地方他自己算好了的,一点没伤着要害,骨头什么的也没事,就是皮肉伤,您看着血多,是他出汗给冲的,真的没事。”
若是放在别人那里,伤口发炎呀什么的,还挺危险的,但是钱元恒在宫里用顶级的药材,怕什么。
“听到了吧,真的没事,别胡思乱想了,有这功夫能不能去给我做点吃的,我想吃你亲手做的。”钱元恒伸头蹭了蹭她的掌心,顺带着撒了个娇。
白老先生一个激灵,没眼看他,只转头道:“皇后娘娘,这个……国舅爷今天告假,您看要不要老臣去通知他明天不用来了。”
陛下受伤了,皇后娘娘应该无心去接见娘家不熟的弟媳妇吧。
秦柠点头:“麻烦老先生了。”
她松开钱元恒的手,“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樱桃肉。”钱元恒想了想,“还有粽子糖。”
秦柠愣住了,低头看他,半晌道:“我不会。”
不管是樱桃肉还是粽子糖,虽然都是姑苏名品,但樱桃肉做法复杂,耗时耗力,粽子糖她又不爱吃,怎么可能会做。
两人面面相觑,钱元恒将脸埋进被子里,遗憾的叹息。
他自小时候就喜欢这些,从姑苏出来后,别处都见不到踪迹,樱桃肉也就罢了,一些大酒楼虽然做的不正宗,好歹还有,像小吃粽子糖,真是寻遍满京城都找不着。
他还想着让秦柠给做一次,没想到她竟然不会,不愧是阿柠了。
钱正轩在外面同梁文景说了几句话之后,也走了进来,听到这话,满心惆怅便被冲淡了几分。
“娘,我会做粽子糖,阿曼姐姐教过我,爹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他们在姑苏时,有段时间住在一家糕点店旁边,那家的主人是个年轻的小寡妇,带着个小姑娘,小姑娘和钱正轩同病相怜,都没有爹爹,是以关系很好,小寡妇教闺女做点心的时候,估计也教了钱正轩一些。
秦柠眼睁睁看着钱正轩跑出去,心里有点淡淡的羞愧。
她果然不是个贤惠的女人,正轩会做的东西她都不会,真是……很尴尬了。
白老先生清咳一声,“陛下,臣等便告退了。”
钱元恒淡淡嗯了一声。
一时之间,室内的人便散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两个小宫女清扫干净地板,也急匆匆出去了,只剩下秦柠和钱元恒两人。
“阿柠,我想睡了,你来陪我躺一会儿。”
秦柠无奈道:“正轩一会儿就来了,你且省省吧。”
为人父母的,哪有这么不讲究的,万一等会儿钱正轩冲进来了,像什么样子。
她单手抚上钱元恒的肩头,迟疑道:“你真的没事?”
不是和太医一起哄我的,流了那么多的血,看着就很吓人,怎么能只是皮肉伤呢。
钱元恒满心无奈,升起了逗弄之心,满脸严肃道: “假的,我有事,白卿说可能这只手要废掉,阿柠你不会嫌弃我吧。”
秦柠信以为真,盯着他的手臂,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落在钱元恒背上。
她咬住下唇尽力不哭出声音来。
可温凉的水滴落在身上,皮糙肉厚如他也是有感觉的,钱元恒只能苦笑道:“你看你这人,我说没事你就是不信,一说我有事,你反而不怀疑了,就这么一根箭,若是真被废掉了,我现在早就是个废人了。”
他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动了动,握住秦柠的手臂,叹息道;“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要死了吗,好不容易才把你和正轩找回来,我还舍不得。”
“阿柠,我们下半辈子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我一定不会再抛下你的。”
秦柠红着眼点头。
钱正轩推门进来,他手上端着个盼着,里面放着几只三角形的糖块,晶莹剔透,非常好看。
“这么快?”钱元恒扬眉道,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