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慧姐儿进了榆园,陈嬷嬷才不会顾忌她的身份,硬生生调/教了一些时日,把慧姐儿的性情扭回来了几分。
听了陈嬷嬷的话,阿福也只是淡笑,她还能怎么计较呢,看在朱公子的面子上,她就不能计较。
陈嬷嬷只坐了一会就告辞了,阿福送了她到门口,被陈嬷嬷牵着走的慧姐儿忽然回头,嘴巴张合,说了一句话。
阿福看懂了,慧姐儿说了谢谢。
大概是谢她救过她吧。阿福梗在心上的不舒服就随着这两个字散去了,反正她们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第42章
又过了一个没有燕王陪伴的晚上, 第二天阿福从醒过来就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走一走妈妈教过的套路,去书房送点心。但是朱公子也就是两日没有来而已,她这就巴巴的去送点心, 会不会显得太粘人了呢?
阿福心里纠结,又拿了扇套来打。以前朱公子天天都来的时候她真是太忙了, 这个攒心梅花络子的扇套打了这么久才是做了一半。她下了决心,上午就把扇套打出来, 然后就可以去书房送礼物啦。
她真的一点都不粘人!
正当她认真打络子,翠眉喜滋滋地从外头进来, 一开口话音里都是笑意, “夫人,书房的周正求见。”
周正也是燕王身边得用的太监, 虽不如王承恩贴身管事,却也是外书房数二的管事太监, 阿福眼睛就是一亮, 难道是王爷想她了, 派人来叫她过去?
翠眉已经很了解自家夫人的心思, 一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在想什么, 笑着扶她下榻,道:“周正奉了王爷的命令,来给咱们院子换匾额呢。”
换匾额是怎么回事?阿福都没有想起来自己醉后跟燕王撒的娇,她扶了扶头上的钗子, 整了整衣裳, 随着翠眉走出了屋子。
院子小的好处就是一眼就看清楚了院门处的情形, 几个太监抬着一块被红绸遮盖的匾额,还有人扶着梯子的,确实是来换匾额的。
周全是个长得很周正方整的太监,行事也如他的名字一板一眼十分周全,先是站在台阶下给徐夫人请了安,再道明来意,“奴婢奉王爷之命,为夫人换匾。”
“辛苦公公了,”阿福暂时压下疑惑,好奇地看太监们架了梯子,不多时就换下了荣禧堂的牌匾,挂了新的匾额上去。
“还请夫人揭彩,”周全亲看着匾额挂好了,便请徐夫人去揭开蒙在新匾额上的红绸,就算王爷没有特别交代,周全还是认真揣摩了上意,认为这个匾额还是徐夫人亲手揭开的好。
还要她亲手来揭开吗?阿福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
荣禧堂的侍女们也同样好奇,簇拥着徐夫人走到了门下,看娇滴滴的徐夫人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一把扯下了垂下来的红绸。顿时有沉不住气的发出了惊叹声,因为这个新的匾额太好看了,原先的荣禧堂匾额跟这个一对比就显得黯淡无光了。
只见门上的新匾额上昭昭两个金色大字“蒹葭”,黑底金字,一点都不显得俗气,反而让人觉得大气端丽,眼前一亮。就算不懂这两个字的含义,也知道王爷给徐夫人换匾额是好事。
翠眉文化水平是侍女中最高的,一见蒹葭两个字就领会了其中含义,更何况她还认出来了这两个字是王爷亲笔题字,那意义就更不一样了。翠眉欢喜地去看徐夫人,然后就见到刚才还很干脆就扯下了红绸的徐夫人这会儿只会站着傻笑了。
哎,这模样要是被后院的女人们看到了,徐夫人纸糊的老虎皮就要被戳破了!只是翠眉自己也咧着嘴笑,没好意思提醒徐夫人主意形象。
阿福看到那两个字就想起来自己醉酒时候的放肆了,她红晕上脸,心里甜滋滋的,没想到他居然把她醉后的戏言放到了心上,竟真的给她换了新匾额。阿福也认出来了蒹葭二字是燕王的笔迹,简直比吃了槐花蜜还要甜。
阿福两日没能见到燕王的失落都被这个新匾额给治愈了,焉巴巴的小花苞瞬间吸饱了雨露,又精神抖搂啦。只是他究竟有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呢,蒹葭苍苍,佳人在水一方,道阻且长,她到底要多久才能追求到佳人呢?急!
“夫人若没有吩咐,奴婢这就回书房复命了,”周全看徐夫人一脸醉酒似的笑意,知道她是看懂了王爷的心意,可以放心的回去复命了,王爷定然会高兴的。
“劳烦公公走这一趟了,”阿福赶紧回神,又道了谢,“烦请公公代我向王爷谢恩。”
翠眉见机给周全塞了一个鼓鼓的荷包。
“夫人言重,”周全没有推辞,顺势收下了,有的时候收礼不是为了钱财,而是为了跟人搭上关系。
送走了周全等人,刚刚还很克制的蒹葭院众人就欢声向徐夫人道喜了,“恭喜夫人!”场面十分欢腾。她们家夫人真的是很稳了。因着王爷两日没有过来,听了某些人酸言酸语的蒹葭院众人都挺直了腰杆,谁敢再说徐夫人失宠了,打脸哦。
阿福嘴角含笑,“今日是个好日子,叫厨房加菜,每人再领两个红封。”
在燕王府寻常一个红封是二钱银子,蒹葭院四个侍女,两个扫洒的小丫头,再加守门的两个婆子,八个人十六个红封就是三两二钱银子,加菜的钱也是阿福自己出,十两起底,所以对于穷惯了的阿福来说这回真的是大割肉了。
但是这个肉割得很开心,阿福一点都没有不舍得,小鸟儿一样快活地飞进回了房间,她要快点把扇套做出来,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看朱公子啦。
那边书房,燕王假装很平静在抄经,实际上是在等周全的回复。新的匾额做得太快了,他原本打算养至少三日的,这才两日,还不够冷静。
突然迷上养生的燕王殿下难得的犹豫纠结了,最后还是忍住了往后院去的脚步,他不能去,但是阿福自己来就没问题了嘛。燕王对阿福很有信心。
是以当周全一个人回来的时候,燕王的心情可以说是突然晴转多云了。
周全很是闹不明白王爷最近的情绪为什么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硬着头皮道:“徐夫人很是欢喜,让奴婢代为谢恩。”
所以呢,让别人代为谢恩就完了?燕王尝到了什么叫做恨铁不成钢,阿福她就不能争气一点,自己来谢恩么?
尽管燕王心里已经布满了积雨云,他还是保持住了脸上的云淡风轻,淡然对周全道:“知道了,下去吧。”
明明王爷的语气跟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周全却不敢多留,忙退了出去,看来需要向王承恩讨教讨教了,揣摩王爷的心思,还是王承恩最厉害。
屋子里,燕王继续写字,然而心烦意乱,一不留神就蘸多了墨水,滴了一滴墨汁到纸上,好好的一篇心经就废了。
啪,燕王将笔拍在纸上。吓得伺候笔墨的小太监腿一软就跪下了。
“这墨不好,重新磨,”燕王丢下笔,离开书案往榻上坐了。
小太监不敢说话,忙重新洗了砚台,换了一锭新墨来磨。
燕王坐在榻上,目光一转,看见阿福落在书房的论语,他睹物思人,把那本书拿了起来,随意地翻了翻,哪知竟翻到了一个批注,是落在“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话下面的,阿福软塌塌的小楷提了两个字“骗人”。
他往日抽查她的功课从没有翻过书,竟是头回见到她在书中写了这样的两个字。他很顺利地理解了阿福的意思,这是在嫌弃日子过得太慢了,根本不快。她究竟有多想要快点长大了好被吃掉?在这上头,她真的是很积极主动了。
燕王眉头稍稍舒展,又好奇地去翻书中可还有她题的小字,可惜找来找去就只有这个俩个字,实是令人失望。
无事可做的燕王殿下亲自给阿福定了个课表,他让人找的老先生已经找好了,明日就可以开始上课。
阿福不知道自己马上要变成女学生了,很是高兴地拿着新做好的扇套来献宝。蒹葭院和书房的后门还没有打通,她过来还是绕了一段路的,刚看到书房的院门,院子里阿黄就汪汪汪叫着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