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到顾氏来给她请安,太夫人的脸色就已经很不好看了,又听柳芸说:“奴婢无能,夫人已经回了萱草堂。”
宋妈妈在给太夫人剥葡萄皮,闻言担心地看了太夫人一眼。
太夫人果然又生气,拍着腿怒骂,“这个狐媚子又是来气我的!”
宋妈妈知道接下来太夫人骂的话会不好听,忙让丫鬟们出去了,就听太夫人骚蹄子、小娘养的什么污言秽语骂了一通。结果把自己气得直叫胸口疼。
“太夫人消消气,”宋妈妈给太夫人捋着胸口顺气,温言道,“夫人今日刚回府,等明日安顿了就会来给您请安的。”
夫人回来了,宋妈妈有些担心夫人会收回内院的管家权。伯爷不管事,但是内院的开销用度,宋妈妈等人就吃得满肚子肥油,自是舍不得吐出来的。就想着从太夫人着手,压着夫人不让她管家。
听宋妈妈这么说,太夫人又迁怒起宋妈妈来,“若不是你出的主意,何至于我丢这么大个人。”
“太夫人恕罪,老奴也是为了太夫人着想啊,”宋妈妈温顺地跪下了,说着声泪俱下,“伯爷心系着夫人,若是太夫人与夫人有个什么争端,为难的还是伯爷。”
宋妈妈知道太夫人这些年跟伯爷怄气,但最挂念的还是儿子。
果然太夫人还是生气,却有些软了,“我这造的是什么孽,怎么生了个逆子来气我!”她明明是为了儿子好,若不是她扔了那个破门的灾星,儿子能这么顺畅地当上了伯爷?他还不知道感激她!
现在好了,狐媚子回来了,灾星也回来了,儿子也该软和了罢?太夫人觉得母子没有隔夜仇,儿子也该回心转意了。
她听着宋妈妈的劝,放下身段给顾氏送去了一盒珠玉。安心等着顾氏来给她请安。
顾氏看到那个盒子成色普通,还没有打磨过的珠玉气笑了,这到底是谁埋汰呢。
苏治嘉看着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听顾氏毫不客气地让人原路返回了,苏治嘉一脸的汗,连声道:“莫生气,莫生气。”却是半个字都不提太夫人。
“我有什么可气的,刚才那个丫鬟眼睛都朝天了,我不也忍了,”顾氏觉着自己脾气越来越好了。
苏治嘉抆抆额上的汗,“你不生气回庄子上就好。”好不容易妻子回来了,他可不想继续独守空房了。
顾氏一笑,“我做什么要生气回庄子上,因为那个丫鬟?”
关丫鬟什么事?十多年没有领略过顾氏的醋意了,苏治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想明白了,咧开嘴嘿嘿傻乐,“这些年,我一个都没有要!”真好,妻子又会为他吃醋了。苏治嘉笑得像个村头的二傻子。
顾氏被苏治嘉炫耀的语气逗笑了。
萱草堂是长兴伯府的正院,虽没有庄子上宽敞,但也有三进。顾氏就把阿福安顿在了第三进院子。
顾氏知道女儿留在家中的时间不多了,本应该抓紧时间学习世家礼仪,学习掌家理事,可她心疼女儿坐车累到了,一时心软就放阿福多歇了两天。
才是抓着她,先从京中个家小姐发来的帖子看起,教阿福怎么分辨轻重缓急,怎么回信。
不过这一次邀请阿福出门赏花喝茶作诗的帖子全被顾氏教她回绝了。
顾氏年轻时候就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现在有了女儿可以教,顾氏恨不得倾囊相授。再加上还要以长兴伯府内院做实地教材,教阿福主持中馈,真是恨不得一日掰做两日来用。
阿福本来还有些思念燕王,在这么密集的功课下,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很快到了六月十九观音菩萨生日,顾氏带着阿福又去了静安寺上香。
第76章
进香的事是早就定下了, 一来为了顾氏还愿,二来为了借着方丈大师的口,给阿福起个正经的闺名。原先的苏景如是不能用了,只是这个名字已经上达了天听,要有个让人不能说嘴的理由才行。
早起,阿福先到了顾氏屋子里。
顾氏看她小脸笑意融融的, 穿着一件新做的丁香紫绣白芍药褙子,鲜嫩的颜色更显得她粉白软嫩, 像只嫩生生的花骨朵儿,就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的女儿真是漂亮。”
娘亲看她穿什么都是漂亮的, 比情人眼里出西施还要严重,但阿福听了就是开心, 笑眯了眼,一点也不矜持。她也觉得她自己是越来越美了。
因而道:“那是当然, 因为我是娘的女儿呀。”
顾氏就喜欢她这份活泼纯真, 笑道:“一会儿遇到了别家的夫人小姐,人家若是夸你, 可收着点。”
“娘放心,别人夸我,我就夸回去, ”阿福亲亲热热地挽着顾氏的胳膊, 到底是母女情深, 她现在已经能自如地跟顾氏撒娇了, 也越来越像个真正的蜜罐子里长大的小姑娘。
顾氏摇头笑笑,点着她额上的红痣说:“就你机灵。”女儿能这么快就敞开心扉跟她亲密无间,顾氏心里不只一次感激燕王,若非燕王,女儿早就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若是尝尽了世间苦楚,恐怕就不能像现在保有这份天真了。
只是感激是感激的,对于早早就把女儿嫁出去顾氏还是很抵触的,所以她故意没有跟阿福说一会儿静安寺燕王也要来。这大概就是母亲天生的护犊子吧,顾氏绝对不承认自己小心眼儿。
阿福还不知道静安寺有个大惊喜等着她,只觉得今天不用学习特别开心,冰糖燕窝粥都多喝了两碗!超级甜!
连日来霪雨霏霏,到今天依然不止,顾氏担心山上凉,临出门又叫丫鬟多带了几件薄披风。
就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外院管马车的管事就遣了小丫鬟来报信,说太夫人也叫人备马车,说要去静安寺上香。
这个不安分的老太太又是打的什么鬼主意?顾氏冷笑,“就说府上的马车都坏了。”不管打什么主意,都给她安分待在府里。
“是,”小丫鬟难得见一次夫人,觉得夫人真是又美又凶,忙一溜烟跑了。
“娘,”阿福拉着顾氏的手,感觉到顾氏指尖微凉,知道她是被气的,有些担忧。娘亲回来这几日已经驳回了好几次荣禧堂的要求了,府中已隐隐有了夫人不孝的传言。阿福知道顾氏都是为了她,然天子以孝治国,担了不孝的名声,对娘亲的名誉是很不好的。
“无事,”顾氏拍拍阿福的手,携着她上了车。
出了内院阿福从薄纱的窗帘子看到父亲骑着毛驴跟在马车旁,头上戴着斗笠,身上披着蓑衣,不像堂堂长兴伯,像个乡间老农,还一边骑着驴,一边往车里张望。
阿福就喊顾氏看。
顾氏微微邹眉,到底是担心苏治嘉年纪大了受不住风寒,揭开了窗帘一角,“府上还有马车,已经不是年轻小伙了,淋雨病了,受罪的还是你。”
“夫人说的是,我这就去换车,”苏治嘉受宠若惊,恋恋不舍地拉着毛驴去换车了,儿子今日当值在宫中,陪母女俩上香的重任就落到了他一个人身上,苏治嘉十分慎重,难得他受重用一次,可要好好表现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