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浅春上来牵住覃晴的手,脸上还有泪痕,想是被吓得不轻。
覃晴紧紧握了握浅春的手,摇了摇头,“没事。”
园中传来的琴声空灵动听,覃晴听出是覃韵的琴声,可这会儿却是真提不起劲来欣赏,扶着浅春呆呆地站在园子门口,贴身的里衣早已被冷汗湿透了,如今叫风一吹只是沁骨的冷。
天知道她是有多怕言朔方才直接杀了她毁尸灭迹,上一世言朔要说好,也是真对她好,做好多事儿的时候根本不避着她,比如杀人,比如策划夺嫡,导致她真的知道挺多言朔的秘密的,当初就觉着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这会儿还真是变成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了。
“走吧。”覃晴收了手身上的冷汗,才同浅春一起回了园子,此时覃韵的琴声已经停了有一会儿了,可覃晴进去的时候依旧听见有其他贵女或夫人在窃窃私语讨论覃韵的琴艺,以及看到……覃瑜覃依覃涵盯在覃韵身上那嫉妒的眼神。
用宁国公府三个姑娘的琴艺来衬托覃韵一个,覃晴觉着自己这一招果真缺德。
覃依本是想着压轴去的,没想到等了半天还有一个从没放在眼中的覃韵成了真正的压轴,这结果自不必说,覃韵拿了本次诗会的第二名,而第一则是襄国公府的宝云郡主,虽是第二,可宁国公府二姑娘的名声却是立马盖过了往下的其他姑娘,毕竟除了大姑娘曾拿过一次第一,覃晴在上一回的诗会中拼尽全力也才拿了个第四而已,更别说剩余的没拿到过靠前名次的覃依等人了。
“恭喜二姐姐。”覃晴由衷道。
覃韵抓着覃晴的手,面上也是难掩的激动。
一旁的覃瑜见了,不由讽道:“六妹妹真是好胸襟,为他人做嫁衣。”
覃晴的笑容柔婉,反讥道:“那也得谢谢有些人这陪衬做得好。”
别管树敌不树敌,有些人既然不管如何都是你的敌人,何必顾虑什么。
覃晴没有去看覃瑜覃依覃涵的脸色,想来也是各有精彩,只和覃韵静静地坐到了最后,然后一道回了府,再没理会旁人。
结果第二日早上请安的时候,府中的老太君便问起了诗会的事。
一对落地的粉彩福寿赏瓶上描金的花纹流光溢彩,覃晴进了内室请安的时候不禁有些犯了眼花,虽说上一世她在这屋中进进出出许多年,可后来进了裕王府做姨娘就在没见过这么招眼的东西,如今这么瞧着竟是莫名的不习惯了。
目光上移,覃晴落在上首榻上的老妇人身上,笑容清淡又不失婉约,“给祖母请安。”
“六儿来了,快到祖母这儿来。”老太君的脸早在覃晴进来时便笑开了,招了招手道。
覃晴依言过去在老太君的身边半坐下,这才拿目光从一旁站着的覃依覃涵覃瑜脸上掠过,只见覃涵的眸中一丝明显的幸灾乐祸没掩饰住泄露了出来。
覃晴的眉梢动了动,然后不动声色地拿冰冷的眼神一扫,便见覃涵的面色一变,瑟缩到了覃依身后。
“六儿,”老太君握着覃晴的手问道:“听说昨儿诗会上比试琴艺你没上去?”
“是。”覃晴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的自小请了那么多名师,都夸你的琴艺好为何昨儿不上去露一手,这可与你争强好胜的性子不同啊。”老太君虽问着,可眼睛却不曾瞧着覃晴,只是一下一下抚着覃晴的手。
覃晴照样将手腕子上的红印露了出来,“回祖母的话,六儿可是真想上去的,只是这手腕上的印子还在,若是叫人看见岂不是丢丑。”
老太君看着覃晴手腕子上那些红印,淡淡的,并不是很深,眸光不由得微沉了下,道:“这印子已是浅了,用粉盖盖就是了,六儿平日里向来是最聪明的,如何想不到这些?”
闻言,一旁听着的覃依等人已是面露讥讽,覃瑜瞧着覃晴手上那淡淡的红印子,冷冷一笑,“妹妹这是藏拙,不让人见识呢。”
覃晴感觉到老太君投在她手上的目光更冷了,便抬手拉了另一个袖子起来,只见袖子下的手腕上一大片红色的疹子,布在那雪白的肌肤上只看得人触目惊心。
“祖母……”覃晴的鼻子一酸便红了眼,却偏生又忍住了没掉下泪来,“六儿是……是真不能弹琴啊……”
在这宁国公府中,老太君只重视两个姑娘,一个是大房嫡出的大姑娘,一个便是二房嫡出的六姑娘,从小便是精心培育,只求将来能开花结果,成为宁国公府最好的棋子。
覃晴曾经也不懂过为何大姑娘会被毫不犹豫地送进宫里去,直到她遭遇悔婚,哪怕以姨娘的低贱身份都能毫不犹豫地将她送进裕王府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老太君是真的宠她们两个嫡出的姑娘,也是真要那她们做棋子。
是以,如诗会这种应该嫡女出风头,让老太君看到培育的花儿开花的时候,她竟然将机会给了旁人是绝不能忍受的,况且还是那个她从来寡恩少怜的二姑娘,一个并非经她手培育的庶女!
“哎呀呀!”老太君的神色蓦地一变,看着覃晴手腕上的疹子惊道:“怎么成这样了?上回不是说好了吗?哎哟我的心肝儿哟……你怎么也不说!可曾找大夫看过?”
“已经看过了,”覃晴点了点头娇媚的面容上一双明眸带泪微微颤动着,只叫人看了心中怜惜。
“大夫怎么说?”老太君急忙问道。
覃晴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抽泣,“只说半年内是好不了的。”
“这可怎么好!上回不是说已经好了吗,怎么又起来了?”老太君看着覃晴那布满手腕的疹子,只觉着自己的肉也跟着疼了。
覃晴抹了一下落下来的泪珠,“六儿也不知道,大夫也没说。”
“哎哟我的心肝,可是受苦了……”老太君抓着覃晴的手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是真为了覃晴心痛。
覃晴趁机扑进老太君的怀中哭道:“祖母……六儿……六儿是真的想在诗会上给祖母……给祖母争光……”
老太君搂着覃晴,冷冷看一旁看热闹的覃涵等人一眼,拍着覃晴的背道:“好孩子别哭了,咱们还有明年的诗会。”
覃晴点了点头,依旧扑在老太君的怀中,哭了老一会儿方才停下来,红着眼睛抽抽噎噎。
“六儿也不必太伤心,咱们六儿的底子在那里,总是有机会让人知道我们六儿的厉害,晚一年也无妨。”老太君安慰道。
“嗯。”覃晴抹着眼泪点了点头。
“好了,”老太君伸手拂了一把覃晴额前的碎发,“回去吧,好生养着,想要什么就和祖母说。”
“嗯。”覃晴点了点头,起身行礼“六儿告退。”
“去吧。”老太君目光慈爱地看着覃晴退下,然后转头看向覃涵等人,眸光倏然就冷了,“你们也退下吧。”
覃瑜等人都叫老太君的眼神看得心中一惊,慌忙低下头,“是。”
“姑娘。”出了老太君的院子,一直等在外头的浅春和浅夏便迎了上来,轻声问道,你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