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儿不是香金楼,下不得车,您挑了那车窗帘子看看吧。”浅秋道。
覃晴亦是心中疑惑,却是依言挪了挪身子,挑了那车帘子,透过雕花的车窗子看去,大约可以猜测马车是停在了街角的位置,前头拉车的马同车夫已是过去了街角,只余下她们后边的车厢还没过,这么看出去,正好对着前头巷子里一户人家的大门。
覃晴的眉心微皱,略一思索,便认出来了那是卓浔的府上,上一世她只来过一回,是得知卓浔有退婚之意是以来阻止的时候。
那时也是在街角的位置,她让浅夏去敲了门把卓浔找出来,她高傲地告诉他退婚可以,但必须让她来退。
只是卓浔那个伪君子当面应得好好的,背后却是阳奉阴违。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覃晴的面色冷冷。
“您看就知道了。”浅秋道。
覃晴咬了咬唇,又按捺住脾气再看了过去,凝了凝声,只听风中送来一阵杂乱的声音,有打砸的,有喝骂的隐隐约约却是混乱。
怎么回事?覃晴的眉心凝起,只听着那杂乱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似乎还夹杂着人凄厉的喊叫声,然后砰的一声,大门就被拉开了,从门里头噼里啪啦飞出来好些东西,有些砸在地上碎了发出极刺耳的声响,接着一群家丁打扮的人率先从门里涌了出来,一同冲出来的还有一个披散着半百头发的消瘦的中年男人,手中挥舞着扫把左冲右突。
“我不走,打死你们,我不走打死你们!呀!呀!”
覃晴眯着眼睛看去,只见那个披散着头发同疯子一般的人正是卓浔生父,翰林院的卓大人。
“他怎么了?”覃晴不禁转头问道。
虽不曾见过,可覃晴也是知道那卓大人是个古板守礼的人,是书呆子惯有的哪一种清高绝世,怎么成了这样了?
浅秋道:“回姑娘的话,前些日子卓仲叫御史参了一本,说是私下妄论朝政对朝廷的决策多有不满。”
覃晴微愣了愣,“有些御史之言未免捕风捉影,可是有证据?”
卓仲耿直古板不知变通,被人弹劾估计是常有的事情,能活这么多年想必皇帝对他也是心中有数,御史靠上本子弹劾吃饭,若没实据,皇帝恐怕也未必就信了。
“却有其事,卓仲酒后失言叫都察院下头的御史亲耳听见了,还有,”浅秋顿了顿,“礼部侍郎参卓仲教子无方,纵容其子与亲妹……乱伦,圣上一怒之下,便摘了卓仲的官帽子除了卓浔的功名,下令驱逐出京永世不得返回,卓仲怕是受了大刺激,圣旨一下便疯了。”
什么?乱|伦?
“卓浔与卓湄并无血缘关系,怎么会是乱伦?”
消息来得太混乱,覃晴冲口就问了一句。
浅秋沉沉道:“三人成虎,流言一起,百口莫辩。”
覃晴的心中微颤,正是这时外头又传来一个女子哭喊的嗓音,覃晴忙转过头看过去,只见是卓仲叫人一脚踢到在了地上又揍了一顿起不来,卓浔卓湄两兄妹忙跑了去。
“爹,爹!”
卓浔卓湄跪在卓仲的身边喊着拉着,可卓仲叫人打得狠了,蜷着身子翻着白眼在地上一下一下抽搐着就要死过去的模样。
“不要命的老东西!”一个锦衣的公子哥儿从门内走出来,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那是陵国公府史家二房的公子史荣,与卓浔素来看不顺眼,这回也是卓浔挡了史家让史荣补太仆寺肥缺的路,陵国公府才出的手。”
史荣,覃晴听过这个名字,上一世有一回皇帝秋狩出宫时的车架半路上竟然掉了轮子,把皇帝和车里的贵妃摔得够惨,查处出来就是史家那个史荣被问罪斩首了,顺带着陵国公府也一道褫夺了爵位贬谪出京了,此事闹得甚大,是以覃晴在裕王府里想不知道都难。
叫言朔当时说的,那就是个大草包,讨债儿子,毁了陵国公府百年基业。
这般覃晴在车里回忆出史荣的底细,那边还仍是能趾高气扬活着的史荣已经踱到了卓湄的身边,瞧着卓湄那含着泪梨花带雨的小脸,摸了摸下巴,道:“卓家妹妹,爷瞧你长得不错,跟卓家这两个废物一起驱逐出京去可惜了,不若就跟了爷回去收了房,也好保你一世的荣华富贵,嗯?”
卓湄抬起头来便骂道:“呸,你这个天杀的畜生!”
“呦呵?”史荣冷笑,“真是给脸不要脸和卓浔一个模样,不愧是卓浔穿过的破鞋。”
“你说什么!不准你侮辱湄儿!”卓浔闻言,不由怒目而视。
“嘿,都这副德性了还敢跟爷摆谱,你当你是个什么玩意!”史荣最讨厌的便是卓浔那张看着正气的小白脸,在书院里头便出尽了风头,天天摆着那张脸,也不看看是什么身份!
“猪狗不如,与亲妹乱伦,卓浔,这便是你读的圣贤书!裕王还看中你,难不成是看中你拿乱伦之事去考明年的春闱么!”
史荣的话音一落,周围的家丁不由放声而笑,“哈哈哈哈!”
卓浔怒道:“一派胡言,我与湄儿清清白白,这一切不过都是你们胡诌的罢了!”
“胡言?”史荣停下笑来,插着腰道:“这可是圣上亲口的御断,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与亲妹乱伦,还恬不知耻地整日捧着圣贤书!来人,去把他那些破书统统烧了!”
“是!”
两个家丁应了便去要进去将卓家藏的那些书翻出来烧了。
“不行,你们住手!”卓湄扑上去便挡在门口,卓家世代书香,家里的藏书可是祖宗传了好几代的。
虽说卓湄的身上脸上有些狼狈,却是瑕不掩瑜,那脸蛋也是极秀美的,史荣□□了两声,道:“虽然你是卓浔穿过的破鞋,可爷也是看了你好些年了,今儿个时机正好,爷府里正好缺了一个妾,便收了你回去玩玩,等爷玩够了再给你还回去。”
说着手一动,自有家丁得了令上前要抓人。
“不许你们碰她!”卓浔连忙跑上去将要抓卓湄的人推开,将卓湄护在身后。
“哼,”史荣见状,狞笑了一声,“既然你们不识趣儿,那今儿便新账旧账一道算了,来人,给我打!”
卓家已是遭皇帝厌弃驱逐出京,那么死活便没有人管了,今儿他便是灭了他满门又如何。
“是!”一种家丁打手得了令,围上去抓过了卓浔掼在地上便打,卓浔不过一介瘦弱书生,哪里能够反抗,不过一拳头下去便摔在地上起不了声,仍人拳打脚踢,却也是硬骨头,咬着牙没有喊一声。
“哥哥!”卓湄凄声喊道,想要去救,却叫史荣给反箍了双手不得上前,“哥哥!”
史荣抓着卓湄,在她的耳边凉凉道:“卓家妹妹,爷瞧你还是早些看清楚的好,卓家败了,卓老爷子疯了,卓浔也不能再考功名了,你再跟着他们也是没出路的,只要你从了爷一回,爷便给你一百两银子,从爷两回,便是二百两银子,三回便是三百两银子,等爷玩腻了你,你拿的银子也是这辈子吃穿不愁了,可是合算买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