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2 / 2)

春时恰恰归 申丑 3116 字 4天前

“要说什么?”何栖见他脸色凝重,问道。

“是阿翎的事。阿翎在这没有去处,衙门倒是可以住,却是大通铺,他与我交好,因此我留他住了家里。这几日也不知谁与阿翎说些不着四六的话,道是我娶亲后,他一个外人再住家里不像模样,他听后存在心里,就露出想去外间赁房子住的念头。”沈拓微抿着薄唇,认真道,“我不知阿圆什么想法,我虽将阿翎当阿弟相待,但他也确是外姓,要是阿圆觉得有所不便,我自当另寻办法找个两全的主意。”

何栖看着他紧抿的唇,知他脸上若无其事,心中却十分紧张,轻声问道:“若我不愿,你会不会觉得我不通情理?”

“也不会。”沈拓老实答道,“我心中一时半会幸许也会不喜,但终归还是我这边的私事,我与阿翎有情谊,你却压根不识得阿翎。住一起,总要心中愿意才好,心中不愿总非长久之计,倒不如一开始就另做打算,反倒大家安好。”

何栖笑了,这个人真好,初见的那点好感,现在疑成了一颗珠子,温润在心间。于是她说道:“我呀,我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我愿意的。”

沈拓也笑了,握住何栖的手尖,道:“阿圆,我说不来太好听的话,我只想说:我会对你好。不管你信不信,你日后自会知道。”

何栖觉得自己这颗两世的老心忽然跳了跳,如同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女般红了脸面,夺回自己的手,羞恼道:“你快家去,尽说好听的话。”说罢,推了沈拓出门,合扰了院门,将所有的怦然心动关了藏起来。

沈拓对着院门,手里仍留着她指尖的余温,合拢了手,那点余温似乎就留在了他的手心。

第十九章

自从在何家吃一顿纳征宴,前头杂店铺的陈家娘子开始时不时来何家蹿门,何秀才找了借口将她堵在门外,陈家娘子也不生气,今日借葱明日借蒜,后日又开始借起家什来。

何秀才烦不胜烦,对何栖道:“明年不租与他家房子了,实在惹人烦。”

“阿爹这话也不知说了几次了。”何栖道,“既不续租,早点托了牙人,总不能临到头就叫人搬的。我们早些相看租客,陈家也早些另寻租铺。”

何秀才点头道:“当是如此。”抽身去找了先前相熟的牙人王三。

王三正在门口晒着太阳,揪了邻舍一个小童逗弄耍趣,见何秀才上门,忙丢了小童迎上来弯腰拱手揖礼,支着牙道:“久不见何公,何公家有喜事,小的在这给何公道喜了,小娘子将来必定喜乐康健。”

“承你吉言。”何秀才也笑了,“今日找你有事相托。”

“既是找我,定是为的那商铺租赁的事。”王三让何秀才进家就坐,又拎拎茶壶,轻飘飘,晃了晃,半点水也无,只好冲着何秀才尴尬笑笑,“家里老娘不在,这个……”

“王牙人不必客气,我不吃茶。”何秀才摇了摇手,“家中商铺原本租给陈大家,十月就到了期,打算另找其它的租户,不再续给陈家了。”

有生意上门当然是好事,王三只笑得眯了眼,问道:“何公要收取多少租赁?心中可有计算?”

“先前租给陈家二十六两银,照旧便是。”何秀才道。

“嘿!”王三拍腿,“我不与何公半点虚话,你家小娘子又定得沈都头,我也颇识得他几分,可不敢有什么期瞒,何公家的商铺一年尽可得个三十两,若是碰上大方的,说不得还能到三十五两。”

“这……”何秀才迟疑,“会不会价太高?”

“何公若是信得过我,只将此事交与我。”王三拍拍胸脯,伸了三个指头,“多了不敢说,只不少于这数。”

何秀才知道他们做牙人的,最知道市价行情,反正他是半点不通:“既如此,便全赖王牙人奔波。”

“何公尽管放一百个心。”

“还要劳烦王牙人找个可靠的租户。”何秀才道,如陈家这般的,搅得一个头如两个大。

王三当初与陈大一家打一照面就知这家人是个算计的,只是这年头平头百姓,又不宽裕,哪家不计算着一文钱就两文用,但惹得何秀才这般脾性的人都有了微词,怕是做事实在不体面,问道:“他家可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何秀才不愿背后道人长短,只说:“只是不对我的脾气,我图轻省,银钱差个一二两的倒不打紧。”

“小的明白了。”王三应道,“我多留意些。”

“劳王牙人多费心思。”何秀才谢道,“改日请牙人喝酒。”

“何公太过客气。”王三道,“我又不是白跑腿儿的,有佣金拿,份内的事。”

何秀才将事托给王三,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些庶物,乐得丢开手,将此置之脑后。何栖却总有这事不会太顺利的预感,果然没过几日陈家就闹上了门。

王三识得人多,动作又快,没过几日就找了个要寻商铺卖鞋子的,双方谈了条件各自都觉得满意。租赁商铺又不是小事,口说无凭,王三带了人亲来看位置大小。

陈大家的正一边守着铺子一边跷了腿,嘴里咬着炒豆子,连壳带肉咬碎了咽进肚,吃到石豆磕了牙,呸得一声吐出门外去。

王三显些被吐个正着,拍拍衣摆,道:“陈娘子倒得闲。”

陈大家的将豆子掩了,招呼:“王牙人,多日不见,越发富态了。”

“陈娘子牙口好,这眼神却差了些。”王三拍拍自己的肚子,“这几日多跑了道,消瘦了。”

他们说着话,那个卖鞋的自顾自在店里转悠,看着虽乱,铺子却是好的,大小租金都合适,先前王三又说是秀才公家的,的确是个可租的地。

陈大家的上前一把扯了他袖子:“你这个后生无礼得狠,也不见要买,只在那贼眉鼠眼得乱看,你莫不是个贼吧。”

王三忙上前拦了:“什么贼?陈娘子莫要混说。本想着昨日要来与你们家说这事的,因今日有新租户要来看铺子,索性只跑一趟省些事。你家租了秀才公的商铺,十月就到期了,我自早些带人来看看商铺……”

“啊呸。”陈大家的一口唾沫吐在地上,“你个王三别瞎搅乱,十月到期我不知吗?啊?我家何时说过不续租了?现在才几月份?你倒巴巴得找了人来看商铺,你安的什么心?”

王三轻蔑得看她一眼,笑:“你愿意续,也得铺主也愿意。”

“铺主愿不愿意你这贼厮倒知道?我家与秀才公家好着呢,他家小娘纳征还喊我吃酒。”陈大家的急道。

“好不好我是不知道,陈娘子心中自知。”王三冷笑,“秀才公是个厚道人,遇上不讲理的,临到头了才知会你一声,你哭都没地去。”

陈大家的听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地,仰着头哭嚎:“我这可要怎么活哦?这是生生要逼死了我,全家就指着这一口饭吃,我家上有老,下有小,都是张嘴等食的,这是要绝我家的活路啊。天杀的啊,半点良心也无,自家吃香喝辣的,连碗稀得的也不与他人,老天啊,你也不打雷劈死他们。都是丧良心的……我可是活不下去了,没活路了……天杀的不让人活啊。”

王三厌恶地退了几步,怪不得何秀才不愿再续租,这陈大家的竟是个浑人,不要半分脸皮的,道:“陈娘子你也别作态,说这些不好的话来,只不再租铺子给你,怎么就不给你活路?是断了你家营生,还是抢了你家口粮?此处不租与你,你大可去别处另租,左右你也说现在才几月份?三四个月的时间还不够?”

陈大家的把嚎哭声咽回去,被针扎了似得跳起身,将那卖鞋的一推:“滚,滚,不许你来看我家铺子,当我一个妇道人家好欺?等我家三个儿郎归家,打断你的两条狗腿。”

王三将卖鞋的拉到自己身后,将脸一拉:“倒威胁起人来,我王三是最不吃威胁的。陈娘子不妨去桃溪街市打听一二,我王三可有名姓,识得什么人?”

陈大家的不敢再呛声,拿了扫把扫得尘土四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