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就当狼……”
戴忠信思索一下,“那狼进了山,兔子们不就都躲洞里了?”狡兔三窟。
“可是若没粮吃,兔子饿急了……”刘诩笑意更甚。
“兔子饿急了也可蹬鹰。”戴忠信顺着答。
“鹰已经送进山喽。”刘诩点点桌面,笑意里含上了肃杀之气。“此番是殊死之斗。我们已经将山地横纵分成百余块,云帅的覆灭铁卫,分队做战,每队负责一块。这些铁卫皆善野战,骁勇无人能敌,进了山,便是再急眼的兔子,也不是对手。”
“对山外居民,多辅以疏导之策,这不又有聚居地的百姓,做了示范。”慎言笑着补充。岭南地广人稀,村与村之间,若邻近,往往都是亲上加亲,断了骨头连着筋,若说动一家,基本上就能带动一片了。
“喔。”戴忠信豁然开朗。岭南人多骁勇,是要打服的。
“瞧着吧,多则一个月,少则半月,岭南就有大捷。”刘诩收了笑意,沉声。
慎言和戴忠信都肃然。这场大捷,不知要填进多少血肉之躯,但愿结局如他们苦心谋划的一般。
“可是,这聚居的七八个大营……”戴忠信立在地图前,看了一会儿,疑惑地点着那片平原,“是圣上一早备下的?”
他茫然地抬起头,向面前二人求证。
刘诩和慎言对视,笑。
“怎么?”
“戴刺史,人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可不能把火烧到这上头来。”刘诩探头看着他笑道,“朕默许了的,怎样?”
戴忠信愣了半晌。
“便听了陛下的吧。”慎言到底忠厚,不忍见他这么悬着,过来拍拍他肩。
“喔,是。”戴忠信虽然一头雾水,但如今慎言的话,于他就是如刘诩的圣旨一般。虽然心中疑惑,但也只能按下不提。虽说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性子,但如今形式迫在眉睫,慎言大人和圣上才智他是领教了,也确实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质疑。
剿乱,在大齐是众望所归,而招安,则是从未行过之事。若剿之不成再招,则泄了皇威,如剿胜了再招,则振了皇威,如边剿边招,那么就是恩威并施,让人既怕又感激的存在。道理,从来都是简单直接的,但若成事,也确是熬人。剿乱是这样,大婚是这样,与梁党、太后之争是这样,今后的治国,更是这样。从来恩与威并施,把握得当,才是硬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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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
刘诩独自一人倚着榻半睡着。
夜风有些寒。刘海儿轻轻走进来,“陛下,安置了?”
“嗯。”刘诩漫声应。
被扶着起身,听见外面又起了风。她有些出神。
“下寒霜了。”刘海儿轻声说。
“喔。”刘诩背上被披了件轻裘,她紧了紧。室内烧着火龙,虽是春天了,但行宫乃是夏宫,纳凉处所,所处之地就是偏寒的西北。她眼望窗外,想着此刻,更往北边的岭南,山地,该更冷吧。
“今夜战报送没?”她转身,指了指案上的一个包裹,“着人一同带了去。”
“是。”刘海儿过去拿起来。
刘诩沉吟了下,走到案边,素手执笔,勾勒了一幅月下策马图。一个少年将军,坐在马上,弯月如钩,洒下的银光,汇在将军肩头,在地上勾勒也淡淡的暗影。
“嗬,真神了,活了似的。”刘海小声叫好。
刘诩放下笔,冲着那图出了会神,“送去吧,给云扬。”
“是。”刘海儿愣了下,圣上可从来不在人前单独提起云公子的名字。就是上了前线,来往书住也是由飞鸽悄悄地传了过去的。这回……
他转头,猛地看见一幅构图几乎一样的图,就挂在案边椅后。那图,用笔更苍劲些,墨尾分着叉,仿佛冰碴冻过一般,豪放又苍凉。他心中一惊,回目望向独自走进内室的刘诩。明白了。原来,陛下,是想人了。
及至到门口,刘诩顿下,“跟着慎言的人来没?”
“慎言大人才睡下,他身边的长喜刚到。”刘海应。
“参见陛下。”一个中年太监跪在帘外。
“你从宫里,一直跟着慎言到这里,慎言身子虚,是不是一直用那药调理着?”刘诩问。
“是。”那太监从帘子下膝行进来,手捧着一个册子。
刘诩拿过来翻了翻,全是医案。
“现调理得不错。”刘诩还给他。脑子里想起当日在小四合院,自己头回给慎言用药调理的情形。
“也遭了不少罪吧。”刘诩轻叹。
“是。”长喜是宫中最擅男科的,他低声应,“您不许慎言大人多泄,怕伤身,这大人也明白。所以每月至多两次,每三日用回药,大人全身都汗透了,也硬挺着的。”想到慎言的硬气,每次胀到不行,也是咬着牙硬挺,倒是不用长喜用手帮着扼着的。
想到头一回,自己狠着心扼了他好几次的高、潮,刘诩手指尖动了动。
“他的身子,着不得寒了。”上回的伤,到底伤了根本,刘诩吩咐,“以后出门,要穿戴好。”
“是。”长喜叩头。
“这是圣谕,若是再轻忽,先罚你,再罚他。”刘诩加重语气。
“奴才遵旨。”长喜不惊反喜,连连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