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部, 伸手不见五指。围墙上, 只剩下了排气扇旋转的光影,在一晃一晃。
一门之隔的外面,传来了沈昌国和黄毛的咒骂声“操怎么突然就没电了”
“跳闸了吗你去看好里面那娘们,我找个手电筒, 到外面看看去”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咣当”一声巨大的撞门声。站在门边的黄毛惨叫一声,被踹飞进了屋子里, 后背重重地摔在了墙边放着的空杂物箱上。箱子东倒西歪,砸在了他的身上,黄毛抽搐着,瞬间就爬不起来了。
俞鹿猛地直起了身子。
这个动静,是有人来了是警察吗
俞鹿浑身都有劲儿了,使劲地挣动着, 想早点出来,免得等一下拖人后腿。
隔着门, 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状况。在黄毛那阵惨叫后,她听到了沈昌国惊怒交加地吼了一嗓子“是你”
接着,便是沉闷的打斗声与杂物被掀翻的声音。在俞鹿的心跳快要蹦到失速之际, 她眼前的门被打开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边,俞鹿睁大了眼睛。
沈秋弦喘着气,神色阴戾, 冲进来用手电筒一照, 看见俞鹿还活生生的, 精神状态也还好,提心吊胆了一路的他,忽然就全身一松,心脏重重地落回了地。
倒在门边的黄毛痛极了,试图伸手去扯沈秋弦的脚踝。沈秋弦踹开了他,快步跑了过来,在俞鹿身边蹲下,给她解开了绳索,撕开了她嘴巴上粘着的封条,紧张道“姐,你没事吧”
俞鹿被绑了一晚上,手脚早就麻了,一张嘴,声音沙哑“我没事,没有受伤,什么都没有。就是有点口渴,腿也麻了”
沈秋弦望着她,眼睛忽然微微了红,伸出双手,紧紧地搂住了她,力气出奇地大,将失而复得的她压在胸口,声音有些发颤“姐,你吓死我了还好没事。”
俞鹿呼吸都有些困难,却能感觉到他胸膛的颤抖。
沈秋弦一边抱着她,一边隔着衣服地抚摸她的全身,仿佛是为了确认她身上没有伤口。
“我真的没事,别怕就你一个人来了吗其他人呢”俞鹿正纳闷,往他身后一张望,忽然望见了一道银色寒芒闪过,大惊“小心后面”
沈昌国被砸得一头是血,凶狠地抓起了一把刀子,朝着沈秋弦扑了过来。
他身材肥壮,迅速就移动到了沈秋弦背后,刀尖猛地朝他扎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沈秋弦护着俞鹿,闪避过了这一下。沈昌国一刀没扎中,大怒,但来不及使出下一招,他的手腕已被沈秋弦快准狠地踹中。
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嚓”,沈昌国腕骨碎裂,痛得脸都歪了,汗如雨下,倒在了地上滚来滚去。
那把刀没拿稳,掉到了俞鹿的鞋边,她将它捡了起来,警惕地看着地上两个人。
沈昌国骂骂咧咧“你个臭小子老子要打死你”
沈秋弦活动了一下手腕,面无表情地走近了沈昌国,一双眼眸,沉黑似海,狠狠踹向了他。
当年的沈昌国仗着年龄和体型优势,肆意虐待妻儿。到今天,这个坏事做尽的老东西,已经不是长大后的沈秋弦的对手了。最开始还能骂着回击几下,很快就被踹得毫无还手之力,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哀嚎着求饶。
俞鹿别过了头。她并不同情这个虐待过沈秋弦、还绑架了她的社会渣滓,不过,毕竟是文明社会长大的人,近距离看到如此残暴的场面,她还是会不适应。
好在,沈秋弦还有理智的残留,没有活生生将人打死。
看到沈昌国已经翻白眼晕厥过去了,沈秋弦就住了手,汗湿的碎发粘在他的额上,阴戾锐利、带着兽性的眼眸,冷冷地扫向了躺在地上的黄毛。
这黄毛虽然和沈秋弦差不多大,但身体早就被毒品掏空了,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目睹了沈昌国被揍成一条死鱼,黄毛已被这一阵仗吓到了。被沈秋弦一盯,身体就是一抖,色厉内荏地说“我不怕你我告诉你,你来晚了你的女人我早就摸过了,我们还轮流玩了个遍”
“是吗。”沈秋弦扯了扯嘴角,冷不丁地踩住了黄毛的手腕。
黄毛爆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眼睁睁看见自己的手指弯折成了一个畸形的弧度“啊啊啊啊啊”
“你是用这只手碰她的吗”沈秋弦说“不是的话,要不要换一只试试看”
黄毛疼得冷汗俱下,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哆哆嗦嗦地求饶“不不不,不要求你了,我瞎说的,全都是我瞎说的我们没有碰过她,没有啊”
沈秋弦不想听他废话了,再碾了一下,黄毛也晕死过去了。
确定这两个人都动不了了,沈秋弦深吸了一口气,回头扶起了腿还麻着的俞鹿“姐,事不宜迟,我们离开这里再说。”
俞鹿猛点头。
被掳来了那么久,俞鹿终于踏出了屋门。一看见外头的景色,她就吃惊地发现,这儿四面都是海
原来,这个地方,是京海市东边海面上的二十几个小孤岛的其中之一。距离海岸线,船程约一小时。
这片小岛屿,成群成片,彼此距离很近。在几年前,有一个开发商,曾经想效仿国外,将这些小岛用桥连接起来,开发成一个海上风情度假酒店。
每一座小岛的面积都很小,刚好可以建两到三个房间。
不过,由于各种原因,这个工程在半年前就烂尾了。这片岛屿,渐渐成了无人问津、无人来访的海上荒地。
沈昌国和黄毛关押她的地方,就是一间半完成状态的度假屋。屋顶配备了风力发电机,所以才会有照明灯。
亏他们想得到,这的确是一个藏人质的好地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跑也跑不掉。
因为没有成功开发,小岛的路嶙峋不平。夜晚海水又涨潮了,走到低矮的地方,时不时就有汹涌的海水漫上来,冲刷着鞋子。
沈秋弦一手揽着俞鹿,一边印着她前行,同时警惕地环视四周“姐,小心点走,这里特别滑。那边有船可以离开。”
俞鹿点头。在这短短的一段路里,她用三言两语,讲述了自己失踪前发生的事,末了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爸爸他们都知道我失踪了吧”
“你失踪之后,我们很快就报了警。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韩家。掳走你的那辆车的逃跑线路,避开了很多监控摄像头,追踪到一半就没下文了。”沈秋弦面色晦暗,忍不住更用力了几分,心有余悸地揽紧了她,沉声道“好在,因为之前的经济犯罪案,警方一直在暗中监视着韩越的父亲。今晚,从他住的地方,警方捕捉到了一些规律而陌生的通讯信号,怀疑是他和绑匪在联络。”
这些信号,每一次都只会持续半分钟左右,时间太短,不够稳定,给精准定位造成了很大困难。
为了不打草惊蛇,警方耐心反复敲定位置,最终确定了,信号来源是京海市东面的某片海域。从而锁定了这个烂了尾的荒岛酒店。
本来事情不会那么顺利的,只不过因为韩越的父亲太过谨慎,为了确定人质的情况,和沈昌国联系次数过多。反而自己出卖了自己,露出了破绽,加快了警方破案的速度。
俞鹿舔了舔嘴唇“那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别的人呢”
沈秋弦苦笑“警方确定位置时,我就在这附近,一想到你就在绑匪的手里,就忍不住想,你现在孤立无援,一定很害怕我没办法在车里坐着干等,就想办法自己先过来了。那样,就算临时有什么变故,我也可以帮你。”
俞鹿心中一酸“谢谢你但这样太危险了,万一绑匪超过了两个人,又有更多武器,人质不就变成两个了吗”
“姐,别担心,我不会莽撞的。在拉电闸之前,我观察过屋子里的情况,有信心可以制服那两个人,我才撞门进来的。”沈秋弦宽慰她“现在警察应该已经赶到岸边了看,前面到了”
俞鹿似有所觉,查看了一下进度条,发觉它已经变成95了。
难道她现在经历的,就是整个故事,最后的一个剧情事件了吗
沈昌国两人,是用电影里常见的那种水上摩托艇将俞鹿带过来的,速度很快,不过在行驶时,也会发出很大的噪音。为了不让沈昌国他们听见,生出防备,沈秋弦压根就不敢用这种交通工具,是借用了码头的普通船只过来的。
就在这时,系统说“宿主,我要提醒你,韩家在屋子的底下,事先埋了炸弹。”
俞鹿“我操,你不早跟我说”
系统“那是一个远程。三十秒前,警察已经在京海市区抓住了韩越的父亲,缴获了他的通讯设备。在那个关头,他按下了遥控器,现在,距离爆炸还有四分半钟时间。”
为了撇清责任,心狠手辣的韩越父亲,早已准备了后手。
韩家的企业还没有到达崩盘的死线,在用俞鹿要挟俞家谈判的期间,他会保证俞鹿活着。
但现在,警察都冲进来了。
不管是为了自保也好,鱼死网破也罢,韩越的父亲一定不会让沈昌国、黄毛和俞鹿活下来。
炸弹的威力可以将这片小岛上夷为平地,人证证物全都销毁。
真真正正的灰飞烟灭,毁尸灭迹。
证人罪犯都死了,口供和证物齐齐蒸发,警方想去证明沈昌国和黄毛是被韩家指使的,就很困难了。
毕竟,沈秋弦和沈昌国有积怨在先。俞鹿和沈秋弦的关系,警方稍微一查就知道了。
为了泄愤,沈昌国是有动机去绑架俞鹿以报复沈秋弦的。
遵循“疑点利益归于被告”的原则,韩家请的律师只要够高明,不说完全摘干净自己,起码肯定不会有啥严重后果。
当然,俞鹿觉得,就算警察没冲进去,让韩家得偿所愿,拿到了钱,这个炸弹也一样会爆炸。
韩家不会让她活下来的。
百般念头,都在一瞬之间闪过。
这么紧迫的情况,俞鹿也顾不上剧透的风险了,抓住了沈秋弦的手“秋弦,我们要快点跑这片岛屿上埋了炸弹,还有四分多钟就会爆炸了”
沈秋弦脸色变了“你说什么”
“先别说了,快跑吧”
不知道炸弹威力多大,还剩四分钟,肯定是跑得越远越安全。
坐沈秋弦来时的那艘小船太慢了,估计没跑多远就会被炸飞。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沈昌国坐过的那辆水上摩托艇就在旁边
俞鹿急匆匆地想要跨上去,沈秋弦眯了眯眼,直觉有些不对,拦住了她“等等,先检查一下。”
沈秋弦打开了摩托艇的储物箱,定睛一看,瞳孔就是缩小黑漆漆的储物箱角落里,竟是放了一个微型炸弹。一盏红灯正在闪烁,倒计时还剩下三分四十五秒。
俞鹿怒道“我操,居然这里也放了炸弹”
一般逃命的时候,谁还会特意打开储物柜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啊。
韩家果然一早就打算把她和两个绑匪的生路都堵死。
若非沈秋弦不等救援,自己摸到了岛上,她说不定到爆炸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它没有固定”沈秋弦小心翼翼地将这枚绑着许多电线的炸弹给弄出来了,放到了岛上去“姐,趁现在我们快走”
水上摩托最多可以坐三个人,沈秋弦将唯一的救生衣披到了俞鹿的身上,跨了上去。
海浪打湿了他们的衣衫。俞鹿踩到了石头上的青苔,踉跄着跨坐了上去,从身后紧紧搂住了沈秋弦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