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然站在宋家的祠堂前闭上了眼睛,那个时候,她正被周景胜软禁在栖凤宫,即使宋父垂危的消息传来,她再三请求赶回家去见他最后一面,也被防着她将自己与宋琛琛的事情告诉宋父的周景胜软禁。
——她又怎么会说。
这份肮脏,她自己一个人担着就好,怎么会让父亲死不瞑目。
最后周景胜开口放行的时候,宋父已经闭上了眼睛,她赶到宋府,只来得及听到一片哀号的声音。
推开祠堂的门,阳光随之投入,第一个照到的便是宋父的牌位,放在他旁边的,是宋母的牌位。地上有跪拜的垫子,卿然仿佛没看到一般,“扑通”一声,直直跪倒了青石板铺就的地上。
三月烟花的毒性在发作,她的容貌越发的精致动人,肌肤越发的白皙细嫩,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就像照在了上好的羊脂白玉身上一般,泛着温润的光芒。
然而这样的美丽,却是靠燃烧生命换来的。同时伴随的,还有蚁噬般的疼痛。
而她的表情却始终没有太大的变化,显得安静而平和,仿佛遭受这些痛苦的人不是她一般。
磕下第一个头,谢父母生养之恩。
磕下第二个头,原谅不孝女未能尽孝于父母跟前。
磕下第三个头,原谅不孝女未能让宋家光宗耀祖。
磕下第四个头,原谅不孝女让宋家百年门楣脸上无光。
……
“够了。”最终是周景文忍不住将她拉了起来。
卿然的每一个头都磕得又重又狠,额头满是血迹,一片模糊,被拉起来的时候,她的神志已经有些模糊了,若说一开始她还记得每磕一个头在父母灵前说一句话的话,到后来已经成了一种下意识的动作,她甚至有了一种磕死在灵前的冲动。
反正都要死了,不如让死前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赎罪。
“你!”他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卿然站起来身形晃了晃,随即倒在了他的怀里。紧闭着双眼,呼吸微弱。
“阿伯,快,拿药箱来。”
……
这里没有外人,周景文接过阿伯递过来的药箱,用温热的帕子细细抆拭着卿然的额头,即使是在昏睡中,她也微微蹙起了眉头。
他有些心疼,却知道若是伤口不抆拭干净上药一旦感染了卿然十有八丨九会毁容。
“呼呼,然然不痛,哥哥呼呼就不痛了……”他小心翼翼的吹了吹卿然的伤口,就像幼时两人一起玩耍,宋卿然磕破了膝盖一样,他一边为她上药,一边为她呼呼,很认真的告诉她,自己吹出的是仙气,很快就不痛了。
好像听到了他的话,卿然皱起的眉头缓缓松开。
“哥哥……”她唇瓣微启,周景文听见她呼唤道。
“哥哥!”她的声音有些着急,变得尖锐急促了起来。
周景文连忙抓住了她在半空中挥舞的手:“我在这。”
卿然很快平静了下来,两行眼泪从她的鬓边落入枕芯。
“哥哥……”无限的委屈,好像都找到了倾诉的地方。十五年来,宋卿然的脸上第一次卸下了属于皇后的伪装,像个小女孩一样,冲着自己最信任的人撒娇。
她瘪着嘴,话未说,泪先落了下来。
“哥哥,你去哪了,然然都要嫁人了,你怎么还不来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