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罢。”他道。
左菱舟就转身继续和他往前走,走着走着,却是突然回头,看着漫天的孔明灯,却已经分不清哪一盏是自己的。她突然就有些惆怅,“它们可真可怜,”她道,“寄托了别人的心愿,可却再也回不来了,还不知道会去哪里呢。”
顾玄棠闻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只见漫天的孔明灯,如天上的点点星火一样,漂浮在漆黑的夜幕上。
他有些不解,“它们有何可怜,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不似那纸鸢,被线束缚着,牢牢的困在别人的手里,终日只能在那一方天空中。”
左菱舟却是不赞同,“纸鸢有什么不好,想上天便能上天,等到想回来,只需人收了线就能回家。它不用担心有风吹过,也不用担心有雨落下,总有人握着线,成为它的依靠,让它知道不管外面发生什么,它总是有退路的。可是孔明灯有什么呢?”她看着那一盏盏漂浮着的孔明灯,“它们只有自己。它们没有线,没有依靠,无根的飘在空中,一阵风吹过,就有可能把它们吹倒在地,一阵雨落下来,就会打熄烛火,栽落下来。它们没有退路,也没有根,就只有自己,只能自己孤零零的小心翼翼的飞着,可不就是可怜么。”
顾玄棠听了她这一席话,倒是有些不自禁的转头看她,就见左菱舟神色过于平淡与疏离,隐隐中透着一股哀愁。大概是触景伤情了吧,他想,他复又抬头去看那些孔明灯,就见有一盏,似乎是里面的烛火熄了,飘飘摇摇的掉了下来,落在了护城河里,被平缓的水流带着不知去往何处。
这便是因为她所说的,没有线的缘故。
身边的灯火辉煌,行人嬉笑打闹着享受着这难得的热闹,顾玄棠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抓住了,左菱舟已经收敛了忧愁,重新带上了笑意,“走吧,我们去前面看看。”她笑着拉着他往前走。
顾玄棠看着她握着自己手腕的左手,不大,也没有农家女孩惯有的粗糙,看起来十分白皙细嫩,甚至还有些娇弱。
他被她拉着走着,不觉就看到了她单薄的背影,一时有些想问她,你也想要一根属于自己的线吗?那你又愿意把它交给谁呢?
只是他终究还是没有问,就像他有些想伸手握住她的手,却还是没了动作。
他们之间,主导这段关系的是他,可是一直维持这段关系,努力靠近的却是左菱舟。正如她此刻的动作一般,当拥挤的人群出现,当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左菱舟一旦松手,那么……
顾玄棠感觉腕上一轻,就见左菱舟侧了侧身,在给一个抱着孩子的父亲让路,他们俩个瞬间分离两边,隔着不算宽的距离,却恍若没有了关系。
如他所想一般。
很快,人群走过,左菱舟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与他并肩走着。
顾玄棠也就依着她的步伐,不慌不忙,不紧不慢,那些盘旋在他心里的思绪,默默被他压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樵夫砍柴家中坐,秀才赶考线内缠”这个灯谜是我自己随手编的,能自圆其说就好,大家不要深究。
以及谢谢博博熙熙小天使的地雷,爱你呦~
第二十八章
漫长的林荫道上,一辆朴素的马车正在缓缓而行,驾车的人看起来十分周正可靠,只是似乎有些冷漠。
玉是上好的玉,通体莹白,剔透温润,就连雕工也是极其精细,栩栩如生。左菱舟看着顾玄棠手里的玉,许是因为之前在画上见过的缘故,现今看起来竟有些眼熟,她道:“这就是你上次画的那个吗?”
顾玄棠闻言把目光从手里的玉上收了回来,应道:“嗯。”
左菱舟有些好奇,“我能看看吗?”
顾玄棠也不防她,直接递了过去。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玉佩,莹白的玉雕成了蝶恋花,蝴蝶振翅,意欲起飞,花团锦簇,争芳斗艳,配着黄色的络子,十分适合少女佩戴。
左菱舟爱不释手的摸了摸,就把它递了回去,“这个玉佩有什么作用吗?”
“我们去找一个人。”顾玄棠道。
“什么人?”左菱舟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去找人,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我们去杏花村,不是探寻你受伤的原因吗?”
“自然不是,”顾玄棠故作疑惑,“我不是砍柴时滚下山坡伤了自己?表妹你早已告知于我,怎么现在给忘记了?”
左菱舟无语捂眼,她错了,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瞎说什么鬼话,要早知道面前的人是这种性格,并如此举一反三,热衷于拿她的话来堵她,她打死也不会叫出那一声表哥,说出后面的谎话。
“所以我们去杏花村,是去找人吗?”
顾玄棠颔首。
“是个姑娘吗?”
顾玄棠继续颔首。
“找她做什么呢?”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那之后呢,找到了该怎么办呢?去哪儿?”
顾玄棠看着她,只说了两个字,“京城。”
左菱舟一下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快,她之前猜测顾玄棠的身份时,就有猜过他可能家在京城,可是当这两个字真的从他口里吐出时,却还是感到了震惊。穿越三年,终于离开新手村,却是要一下前往京城这种制高点,左菱舟觉得,自己的压力有点大。
顾玄棠见她霎时蹙起了眉头,支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
左菱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有些可怜的看了他一眼。
她这一眼可怜巴巴的,像一只求人顺毛摸的小兽,顾玄棠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怕什么,吃不了你。”
左菱舟的脑袋就一下栽了下去,倒是惹得顾玄棠笑了起来。
两人赶着申时到了杏花村,日头正晒,顾玄棠不想动,就让左菱舟掀开帘子探出头问路上的行人,“纪连幽家怎么走?”
那人说了方向,顾一记下了,左菱舟道了谢,放下帘子坐好。
“纪连幽就是这个玉佩的主人吗?”
顾玄棠颔首。
“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