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一下,不觉抬头看他,就见他低着头,眉眼清淡,脸上并无什么表情,她想了想,答道:“怕是怕的,也担心自己出事。可是,我和她不同,她和你并不相识,但是我是你妹妹啊。再说了,”她笑了笑,“你不是说了嘛,你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出事的,我相信你。”
顾玄棠抬头看向她,就见她正微微笑着,眼睛真挚又明亮,他没有说话,很快就再次将视线放回书页。
左菱舟见他对自己这么真诚而衷心的答案不做表态,有些不满,戳了戳他的胳膊,问道:“你都不感动吗?”
顾玄棠笑了一下,没有理她。
左菱舟不依不饶,“不觉得我很贴心很善解人意吗?”
顾玄棠回头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发出了自己的疑问,“你?”
左菱舟鼓了鼓腮帮子,想了想,“那我换个问法,”她道,“你现在觉得我是你最疼爱的妹妹了吗?”
顾玄棠没有说话。
左菱舟一下有些泄气,索性放弃了这个问题,继续和他看起书来,直到书看过了十几页,她才听到顾玄棠突然“嗯”了一声。左菱舟一时有些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发出了这么一个单音节词,正准备开口问他,却是突然领悟,当场笑了出来。
顾玄棠听到她的笑声,遂又抬头看了她一眼,就见她神情里带了些骄傲与自满,像他们还在九弯山时,左菱舟家院子里午后吃饱喝足、昂首挺胸在石磨上踱步的小麻雀,莫名有些可爱。他也没说什么,很快就又低下头去,只是眼里带了些温柔。
看书看到最后,还是走向了顾玄棠负责翻页,左菱舟负责看的这个结局,顾玄棠有些无奈,合了书下车的时候表示,“我以后再也不会听信你的谗言了,我敢保证,也就你能一次又一次的享受这种陪小姐看书的待遇了,你可真是越来越金贵了。”
左菱舟连忙凑上去指天发誓,“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就是一时累了,这才忘了扇扇子的,等我一会儿吃完饭就好好练练臂力,争取下一次连着扇两个时辰都不带停的。”
顾玄棠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就你,你能连着扇两刻钟,就已经了不得了。”
“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左菱舟保证道,“我相信我自己!”
顾玄棠冷哼,“然而我并不信你,表妹。”
左菱舟无法,撅了噘嘴,没有说话。
这时天还未黑,顾玄棠叮嘱了顾一几句,便和左菱舟迅速找了一家客栈用了饭。左菱舟记挂着纪连幽,吃完饭,就拉着顾玄棠一起去找那陈牙婆去了。
绿柳巷在横邬县并不难找,尤其是陈牙婆还是这里的一个名人,没怎么费工夫,左菱舟和顾玄棠就找到了她的家。
陈牙婆听到有人找她,扶着头上的红色簪花就出来了,她穿着一身柚黄色,身材有些丰满,看起来倒有些像个葫芦。左菱舟还是第一次见到牙婆这种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索性就没有说话,站在顾玄棠身边,等着他发话。
陈牙婆一出屋子,就看到院里站了两个人,她做的是人口买卖,早就练就了一双看人的火眼金睛,这会儿一看到顾玄棠和左菱舟,便心里起了嘀咕,这两个人容貌都是举世无双,更不用说气度,怎么会出现在她这儿,找她做什么呢?
她心里思忖着,脸上却是带着笑意,宛若春风拂面一般,道:“好俊的公子与姑娘啊,我见了这么多人,还从未见过二位这般天仙似的人物,只是我与二位也不相识,二位这好端端的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顾玄棠没有说话,等了一会儿,却发现左菱舟也没有说话,不觉有些惊讶,转头去看她。
左菱舟一下就有些尴尬,只好咧开嘴回了他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顾玄棠皱眉,左菱舟顿时心理压力骤增,她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牙婆打交道,是要开门见山直抒胸臆?还是委婉婉转娓娓道来?
她不由在心里暗叹了口气,自从她发现顾玄棠其实并不喜欢与不相识的人交谈,帮他发了几次言后,顾玄棠俨然就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发言人,总是让她询问,自己就站在旁边暗中观察。左菱舟千般无奈悔不当初,不情不愿的转头看向面前的陈牙婆,“来找你,自然是与人相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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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我,顾玄棠经纪人,了解一下。
表哥:暗中观察.jpg
第三十三章
陈牙婆见二人之间由她开口,倒是有些吃惊,她眼睛尖,早在第一眼,就看了出来,他们两个之间,占主导权的是顾玄棠,故此问话的时候一直盯着他。却未曾想,顾玄棠却并不开口,只是由他身边的左菱舟说话。
陈牙婆一时有些看不懂了,她看着左菱舟,虽面上不显,却暗中打量,这姑娘衣着精致,首饰贵重,虽然未施粉黛,却并不影响其美貌,从衣着打扮到举止气度怎么看,都不像是丫鬟,那么,为何由她开口呢?
不过她向来聪明,也不多问,只是笑道:“哦?莫非姑娘你也想买个人回去?”
左菱舟闻言,却是一下笑了,“没错,”她道,“你前几日在杏花村买了个姑娘罢,我此番来,就是买她做我的丫鬟!”
陈牙婆却是没有反应过来,问道:“是哪个姑娘?”
“你应当还有印象,姓纪,名连幽,和我差不多年岁。”
陈牙婆当即便想了起来,她不着痕迹的观察的面前的二人,只道:“姑娘来晚了,人我已经卖了,姑娘要是想要买个丫鬟,大可重新买一个。”
“你把她卖到哪儿去了?”左菱舟急道,“我偏要她。”
陈牙婆笑了笑,“卖了就是卖了,姑娘就不要再多问了。”
左菱舟见她不说,想了想,从顾玄棠腰间的钱袋中拿出一锭银子,“你告诉我,这银子便是你的。”
陈牙婆见了银子,眼睛都亮了,却是很快压制了自己的贪婪,“姑娘就别问了,换个其他人做丫鬟不也是一样吗?”
左菱舟不死心,她身上没钱,便又从顾玄棠的钱袋里拿了一锭银子,“你可想好了,你告诉了我们,我们不说,谁也不知道是你说的,可你若是不说,我们从别人那里打听出来,到时候钱也不是你的,对方问起,我也要说是你说的。”她看着陈牙婆,“今日若是纪连幽的亲人来此,问你你也不说吗?你总是要给她的亲人一个看她的机会的吧。”
陈牙婆看着她,不说话。
左菱舟见她面有犹豫,知道她心动了,于是她潇洒的收了手,转身对顾玄棠道:“算了表哥,我们走罢,我问也问了,情分也尽了,左不过是萍水相逢,今后,就让她听天由命吧。”说完,就和顾玄棠一起往外走去。
陈牙婆见她越走越远,满脑子都是到手的银子要飞了,她想着,横竖纪连幽的买主也没说不准告诉别人是他买的,这两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和纪连幽有仇,那么说了也无妨,只当是家人探望,没道理和钱过不去。遂开口道:“回来,我告诉你。”
左菱舟闻言,看了顾玄棠一眼,满眼的得意。
陈牙婆拿了钱,说起话来也格外爽快,直接就告诉他们,说纪连幽在她带回来的当天已经被城北的赵员外买去了。左菱舟问了地址,就和顾玄棠赶了过去。
要说这赵员外,也是一段传奇。他少年时突逢变故,出去闯荡,在京城闯出了一番事业,娶妻生子,安家置宅。直到今年才重返故里,重新购置了宅院并买了丫鬟小厮各四人,纪连幽就在其中。
两人很快就到了赵府,左菱舟上前敲了敲门,未几,就有一个蓄着胡子四五十来岁两鬓已有些斑驳的男人前来开门。那人看到她,也没先开口,而是上下打量了会儿,这才问道,“这里是赵府,二位是?”
左菱舟道:“贵府前几日可是买了个纪姓丫鬟?我此番来,便是前来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