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为也不带他上岸,只是踩着水一手揽着他腰带他,这样的动作使许裴之不得不伸手抓着对方肩膀,才不至于沉入水中。
“怎么了?”他不解抬眸,萧亦为一双看不出情绪的黑眸紧紧慑住他,冷声质问道,“许裴之,你到底在怕什么?”
许裴之心口一悸。
怕什么?他问自己。
他会闭气,还能坚持很长时间;泳姿的话,虽然以前没学过蝶泳,但看上去也不难。他怎么一入水就这么僵硬呢?
萧亦为又淡淡道,“你这么聪明,刚才其实也已经掌握动作要领了。就是一沾水就格外紧绷,所以你是怕死吗?”
许裴之疲惫摇头,“不是。”
他并不怕死。曾经对身患遗传病无药可治的他来说,死是另类的解脱;
而对于重生后,生命固然重要,可这种机遇上天要是强行收回,他也没什么遗憾。
他只是、只是
不想陷入过去的回忆里。
心脏如被无形的手攥住,令人喘息唯艰。
萧亦为见他神情怅然若失,便带着他游回岸边,把他推到泳池边上坐着。自己却并不上来,双手撑在他身侧两边,抬头定定望着他,“说出来,也许我有办法帮你客克服对水的恐惧。”
许裴之低头,两人相对,萧亦为立在水中,这样的姿势仿佛把他困在怀中,但许裴之并未注意到两人的暧昧,他看着萧亦为俊朗的眉眼,好不作伪的关切神情,紧闭的心门有片刻的松动。
紧了紧手,他低低道,“我有个朋友,是学唱戏的。”
唱戏?萧亦为眼里划过一抹波澜。作为东华股东,他也看过许裴之的真实资料,名门之子和懂得唱戏的大家贵族相识,也并不是什么令人诧异的事。
许裴之望着蔚蓝的泳池,随着轻声述说,眼神渐渐陷入繁杂回忆中。
“他自小生活在离异家庭,母亲是京剧名门但不良于行,为了让自己的孩子继承衣钵,从小教导我那位朋友京剧。”
“但是,我朋友一来对京剧完全没兴趣,二来天赋并不出众。这使得他母亲非常失望。”
“然后?”萧亦为道。
许裴之回神,看着面前的男人,到底没有说出实情,只是道,“有一次我去找他玩。恰巧看到他母亲嫌弃他嗓子拉不上去,想锻炼他的肺活量。”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间萧亦为就明白了,“那个母亲逼你朋友在水中憋气?”
闻言,许裴之单薄的身躯微颤,萧亦为敏锐地察觉到了,手拍了拍他的腿,“你还看到什么?一副被惊吓到的样子。”
两人离的太近,萧亦为神情并无太大波动,眼神却如一泓寒潭深不见底,直穿人心。
唯恐在那样的目光下暴露潜藏的秘密,许裴之移开视线,“我还看到,他母亲把他按在灌满水的浴缸里,不到时间就不准他起来。他差点……窒息而死。”
萧亦为了然,“所以看到这一幕,对你带来很大的刺激,以至于你一到水里就会想起那一幕。”
其实这个故事追根到底到底还是有些说不通,许裴之不过作为旁观者,纵使被朋友母亲的所作所为吓到,他也不是受害者,犯不着这么大的反应。
除非……
萧亦为道,“你的朋友,后来怎么样了?”
许裴之低声道,“……死了。”早在开口的时候他就想好了这个半真半假的故事,“我在的那一次,朋友还没死。但后来到底被他母亲按在水中,活活窒息而死。我去看过他的尸体,脸部浮肿发白,很恐怖……他母亲后来也疯了,自杀了。”
说到后来,触动了心弦尾音轻颤,不堪重负的合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