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辈子很长很长,你我相识还不到一年。我们的这一段感情,就当它是年轻的时候,一段美好记忆就是了。时间流逝,记忆也淡去,浓烈的感觉也会慢慢失色。我们会有各自的人生。
这就是我的另一手准备。”
话说到这里,林幼瑶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接着说道:“哦,对了。本来,我还想着,趁你我情浓时,让你帮我把画眉从二公子那里救出来。再请你把米妈妈的,恩,米妈妈的待遇,弄得好些。不过,现在也没有办法了。”
林幼瑶唏嘘了一声,接着说道:“端王府戒备森严,想要逃跑自然没有这么容易,可是出门在外就不一样了。这真园的护卫戒备就远远不如端王府,更何况还有回程的一路,到时候想要离开就容易很多啦。”
林幼瑶在床边絮絮叨叨说着话。而穆景瑜在锦被中的双手用力紧握。
“哎,”林幼瑶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走了之后,我们之间,不管是劫是缘,都将过去;爱恨痴嗔,不如相忘。这天下那么大,总有我安身之处。
等你醒了,我就没有机会跟你道别,现在就先跟你道个别吧。”
林幼瑶说罢,附下身去,在穆景瑜的唇上,蜻蜓点水般的轻啄了一口。触感柔嫩一如之前他们唇齿相依的每一次。
一阵清脆的鸟鸣声传来,东方泛白,天已微明。
“天亮了呢,我也去洗漱一下。”林幼瑶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她站了起来,走出了穆景瑜的卧室,轻轻带上了房门。
昏暗的卧房中,穆景瑜倏地睁开了双眼,心中惊涛骇浪。
林幼瑶出了穆景瑜的房门,看到阿思正在门口候着。
“阿思,你在这里啊,你身子可大好了吗?”林幼瑶关切道。
“恩,幼瑶,我病好了,本就不是什么大病,普通的风寒罢了。这一阵辛苦你照顾殿下了。”阿思道。
“没什么,不用客气。哦,对了,我正要离开回房洗漱一下,接下来,殿下,要你来照顾一下了。”林幼瑶道。
“好的。”阿思道。
“恩,那我走了。”林幼瑶道。
穆景瑜在屋子里听到门外林幼瑶和阿思正在说话,只是隔了一扇门,朦朦胧胧的听不真切,似乎只听到了林幼瑶说的什么“要离开”,“我走了。”
他心下一惊,一掀被子,往房门走过去。
“砰”一声,他猛的推开了房门。
冷风嗖嗖的从房门处往屋子里灌了进来。
他站在门口,只穿了一件玄色的中衣。
他的目光穿透一切,直直望向了林幼瑶。
“殿、殿下?”林幼瑶愣了一愣,“你醒了?”
林幼瑶还来不及欢喜,就撞上了那双幽黑的眸子。
狭长的凤眼定定凝视着她,如墨的眸子深邃幽暗,仿佛亘古不变的夜空。只是这眸子不同平日的清冽和平静,里头透着她从未见的剧烈情绪。
疑惑的,愠怒的,深情的,悲伤的。
林幼瑶一个怔仲,心猛的一跳,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殿下,你刚才就醒了?”
穆景瑜没有说话,他单手扶住门框,稳住自己虚弱不支的身体,手指节骨发白,额头浮出一层虚汗,目光牢牢锁在林幼瑶的脸上。
“来人,看住她。”
——
这一日晚上,穆景瑜命人将文房四宝笔墨纸砚,送到了房里。
当晚,他就写了一封邸报给楚国皇帝,请求楚帝允许他即刻启程回京城。写好邸报,他命人快将这封邸报通过军机驿马的通道加急送到京城。
穆景瑜坐在桌子前,搁下笔,背靠在椅背上,伸手捏了捏眉心。
这驿马一天可以跑八百里,每到一个驿站就换一匹快马。从江宁城到京城,坐马车需要七八天,而用驿马加急通道只需一天一夜就可以到京里,打个来回也就是两天两夜。
等陛下准了他回京,他就可以立即启程返京。他要尽快赶回京城,将林幼瑶带回王府,这样他才能安心。
阿思站在一边伺候着,忧心道:“殿下,歇会儿吧。您的烧还没有完全退了。”
“恩。”穆景瑜随意应了一声。
他起了身,挪了步子坐到床榻上。也许是因为大病未愈,平日里沉稳有力的步子,现在却有些虚浮。
“殿下,喝水?”阿思小心的询问。
“搁下吧。”穆景瑜淡淡道。
穆景瑜半躺在床上,敛了眼眸。
今天,林幼瑶在床边的一番话,给他带来的冲击太大,一时半会儿的,他难以消化领会。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先把人看住再说,然后,就是想着赶快把林幼瑶带回王府。
现在,他静静的坐着,开始思考起林幼瑶的话。
只允她一人,可行吗?他若是答应她,又是否真的可以做到?若是真的不娶妃,不要嫡子,他又怎么跟楚皇陛下交代?怎么跟族中长辈交代?怎么跟他已故的母亲交代?
穆景瑜心中叹了叹,让他再想想吧。
林幼瑶这几日却是出奇的平静。
她心意已决,她一定会离开这里。穆景瑜现在看着她,于她而言,不过就是一场“猫和老鼠”的游戏罢了。
这几日,林幼瑶不能离开真园,但是在真园之内的行动却是不受限制的,她可以在真园内自由走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然而,之前不同的是,现在她在真园里走动,总有一个人跟着,寸步不离的看着她,唯恐她离开视线一步,她这是被变相软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