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显一脸神秘:“到了,到了,我们下车。”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韩嘉宜看看“博华寺”三个大字,再看看寺庙前热闹的人群。她瞬间明白过来,笑问:“庙会?”
陆显神秘一笑:“不止是庙会这么简单。”
韩嘉宜点了点头,心想在睢阳时也是这般,大年初一有庙会,会有腰鼓、要旱船、有大戏,还有……舞狮。
正想着,只听锣鼓声响,爆竹声大震。陆显拉着她往前凑。
只见几张四方桌上堆成的长桌上,几头狮子摇头晃脑不停跳动。那狮子做的威风凛凛而又带些福态。大狮两人舞,小狮一人舞,争着狮球,做出各种动作。
韩嘉宜看的得趣,心下暗赞,而一旁的二哥已经不停地高声叫好了。
少时舞狮结束,围观者四散开去看其他活动,陆显拽着韩嘉宜大步往前走。
韩嘉宜不解:“做什么?结束了啊。”
“我知道结束了。”陆显急道,“我是去跟人打声招呼。”
“啊?”韩嘉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见一个舞狮者。那人个子不高,穿着舞狮专用的红衣黄裤,背对着他们收拾狮头,也看不清模样。
两人走到跟前时,正好舞狮者转过了身。
韩嘉宜轻轻“咦”了一声:是个姑娘?
只见那姑娘约莫十五六岁,白嫩嫩的脸庞,乌溜溜的大眼睛。大概是为了方便,她一头长发编成一个粗辫子搭在胸前。一看见陆显,她就笑了,两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陆显,你还真来了?你刚才看我舞狮没有?是不是很威风?”
韩嘉宜看了二哥一眼,心想,这姑娘和二哥关系匪浅啊。
“威风,威风。”陆显低咳一声掩饰尴尬,他指一指韩嘉宜,“这是我妹妹。”复又低声对韩嘉宜道:“这是我的一个好友,袁姑娘。她是舞狮的好手。”
韩嘉宜忙道:“袁姑娘。”她心知舞狮需要不少体力,得知这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擅长舞狮,她不由地暗暗佩服。
袁姑娘灿然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细白的牙齿以及两颊的梨涡:“我叫袁佩秀,叫我秀儿就好。”
韩嘉宜从善如流:“秀儿。”
陆显忽道:“这么不见廖夫子?你跟谁一块来的?这些行头怎么带回去?用不用我……”
袁佩秀笑着摆一摆手:“这就没必要跟你说了。你说话算话,我很开心。咱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啦。”
她抱着布做的狮头,大步追上其他舞狮者,也不回头,只冲陆显他们挥了挥手。
韩嘉宜有点懵,下意识去看二哥,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陆显神色古怪,好一会儿才道:“走,咱们去看划旱船去。”
可惜划旱船与舞狮同时开始,他们刚看了一会儿,划旱船就结束了。
韩嘉宜随着陆显又转了一会儿,两人方打道回府。
回去途中,陆显时不时瞄一瞄韩嘉宜,慢吞吞道:“你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就是了,不要憋在心里。”
韩嘉宜故意说道:“我没什么想问的。”
其实她很想知道,那个袁姑娘和二哥是什么关系啊。二哥今天带她出来,其实是为了看袁姑娘舞狮吧?
陆显却不相信:“你可别瞎想啊,我跟你说是怎么一回事。那个秀儿是我们山长的小女儿,悄悄跟着廖夫子学舞狮玩儿,今天第一次在庙会舞狮,我欠了她一个人情,就答应了去给她捧捧场。后面的你都看到了。”
韩嘉宜笑笑,不置可否。
“我其实是看她可怜,她舞狮子是瞒着家里人的。若给山长知道,非打死她不可。喜欢什么不好,跟着廖夫子胡闹。”陆显瞧了妹妹一眼,慢吞吞道,“你可不要乱想,也不要乱说。”
他今天带嘉宜妹妹过来,是怕那位袁姑娘再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他一人难以应付。而嘉宜妹妹就不同了,能编故事的人,肯定也有很多鬼主意。他不怕给嘉宜妹妹知道,毕竟他们都掌握着对方的秘密。
但是他没想到袁佩秀居然什么要求都没提,真的只是让他看舞狮。这让他大感意外之余,又隐隐有些失落。
过去的一切真的就这么一笔勾销啦?
韩嘉宜瞅了他一眼,点头:“哦,知道了。”
她越是这般态度,陆显心里越虚,他抬起手,在韩嘉宜头上不轻不重敲了一下:“说了别乱想。”
韩嘉宜揉了揉被他敲过的地方,一脸委屈:“我没乱想啊。”
不过这确实是二哥第一次提到姑娘。
两人一路无话,临下车时,陆显不忘再提醒韩嘉宜:“不准乱想,不准乱说,知道吗?”
韩嘉宜连连点头:“知道知道。”
回府以后,韩嘉宜更衣休息,而陆显则去了书房,直到天黑才出来。
对于韩嘉宜而言,这只是在她的心湖漾起一道浅浅的涟漪,很快就又散去。二哥既然说了不许她多想,她自然也不会将这件事时时放在心上。
新年比她想象中要忙碌不少,除了大年初一清闲,其他日子,她或是随着母亲走亲访友,或是陪母亲在府里接待访客。过了好几日后,她才渐渐轻松下来,着手新故事。
原本年前,她构思过,也动笔写过,但后来出了崇光寺一事,她忙于保命,将新故事暂且搁了下来。此时再提起笔,她干脆推翻了之前的想法,从头来过。
她专心做一件事时,对周遭的一切也就不大上心。直到初九傍晚,她在家里看见大哥陆晋,才猛然意识到,她有好几天都没和他说过话了。
前些天,她忙,大哥似乎更忙。两人见面的机会很少,偶有见面,也只是匆匆打个招呼。她默默算了算,其实好像也不算很久,才八天而已。怎么感觉好久没见他了一般?
一看见陆晋,她不自觉放慢了步子,心里隐隐有些欢喜,一时也忘了尴尬。她快步上前:“大哥。”
陆晋这些天,一来确实也忙,二来他有意无意想调整一下心态。既然知道她没有丝毫那方面的想法,他自然要努力将感情控制在兄妹的范围内。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少见少想,忙碌数日后,他自觉效果还行。然而今天一见面,她眉眼弯弯冲他唤一声“大哥”,轻轻软软的,他发觉前几天的努力似乎都白费了。
他看见她,依然会感到欢喜,他能明显感觉到内心的悸动。这一点,他骗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