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不自觉发颤,肩膀也微微抖动起来。
长宁侯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转向儿子:“晋儿,是谁做的?”
陆晋一字一字:“梅姨妈。”
虽然已经猜到了答案,但沈氏仍是惊怒交加。她胸膛剧烈起伏:“为什么?她怎么可以?嘉宜哪里得罪她了……”
长宁侯皱眉:“晋儿,你确定么?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陆晋摇头:“不会。食盒里的汤汁原本是放在盅里的,行动间不小心溢出来一些。我给廖太医看过了,确定了里面所加的东西会诱发桃花癣。当然这一点不足以证明是梅姨妈所为。我在她每日祷告的地方,发现了没用完的药,和汤里的东西是一样的……”
“我要问问她!我要问问她!我的嘉宜哪里得罪了她,她要对嘉宜下这样的狠手!”沈氏情绪激动,“这些年,我对她不够好吗?就算我真哪里对她不好,她报复我就是了,何至于对嘉宜下手!”
长宁侯轻声安慰:“玉蝉,你冷静一些。”
沈氏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对,冷静。是要冷静,要把她叫来好好问一问。”
梅姨妈来之前就眼皮一跳,一到厅堂,见长宁侯夫妇以及世子三人都坐得端正,神情严肃。她试图打个哈哈:“侯爷、夫人、世子,找我来有什么事?瞧着有点像三堂会审。”
她笑了笑,但是那三人都没笑。
沈氏指了指桌上的物件:“梅姨妈,那些东西,你可认得?”
梅姨妈目光落在打开的食盒,以及药包上,瞳孔一缩,身体不可抑制地轻颤,话也说不利索了:“我,我……”
见她这样,沈氏还有哪里不明白?缓缓合上眼睛,她试图压制内心汹涌的怒气,尽量平静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给嘉宜下。毒?她小孩子,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你,你是长辈,教她就是了。为什么要下。毒?”
“我,我没有下。毒。”梅姨妈慌了,连连摆手,“我没有下。毒。我只是想让她脸上生癣而已,我,我没有要毒死她。我也疼她。”
沈氏原以为梅姨妈既然敢下。毒,那肯定是胆大妄为心思深沉,却不想她直接就承认了。然而沈氏的怒意并未因此而消散,反而愈发高涨。她冷笑:“好一个‘只是而已’!姑娘家的相貌何其重要,你毁她相貌,还说只是而已!”
“我没有要毁她相貌,是让她生桃花癣。很快就好了,也没留疤。我没有要害她的意思,我连只鸡都不杀。”梅姨妈脸上已有泪痕,“我不想害她,我生过桃花癣的。我姐姐也生过……”
沈氏气极反笑:“她生了癣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要这么害她?!”
“我不是要害她,我真不是要害她,我就是想让她不在人前出现。”梅姨妈摇头,“静云今年就十六了,我得替她张罗。有嘉宜在,大家都看不见她。她不出现在宴会上,那些贵客们才能看得见静云……”
沈氏一愣,瞬间明白过来。怪不得嘉宜第一次生桃花癣是在她生辰的前一天。
原来竟是这么个缘故。
沈氏胸膛剧烈起伏:“所以说,竟是因为我张罗了宴会?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张罗生日宴?难道是为了让人说我轻狂吗?还不是为了静云!”
她转身回屋,取了一叠纸,风一般过来,直接摔在地上:“你看看这是什么,我是怎么对你女儿的,你又是怎么对我女儿的!”
梅姨妈怔怔的蹲下。身,捡起一张,见是李侍郎家公子的年岁性情。再捡一张,是北乡伯家的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不好意思,预估失误,居然没解决完。
静云是个好姑娘,所以不要担心她。
提前祝端午安康。
第65章 处置
沈氏一步步逼近梅姨妈,居高临下望着她:“这些年来,我自问从没亏欠过你们母女。对静云,我更是当做亲女儿来对待。她的吃穿用度,比别人家正儿八经的小姐也不差什么。去年嘉宜从睢阳过来,但凡她有什么,我必然也给静云置办一份。静云年前及笄,来的客人少。我前几天特意借着我生辰的名目办宴会,是为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原本蹲在地上捡纸的梅姨妈不知何时委顿在地,她手握着纸,身体轻颤。
她当然知道沈夫人是为了把两个姑娘介绍给众人,让人知道长宁侯府有两个适龄姑娘。但是有嘉宜在,旁人未必能注意到静云。她不得已才使了那样的法子。
心寒的沈氏冷笑了一声,续道:“我想着你深居简出,少与人来往,对静云的亲事可能有心无力。我细心打听各家儿郎……哈,我对你女儿掏心掏肺。可你呢?你怕嘉宜抢你女儿的风头,不惜下药让她脸上生癣。梅馥华,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梅姨妈眼泪大滴大滴直落,她试图为自己辩解:“不会留疤的,也没有留疤……”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说着这样的话。沈氏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上涌,她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脑袋:“不会留疤?没有留疤?你知道太医院的杜太医怎么说吗?二十个人里,会有一人留下斑痕。万一我的嘉宜,不幸是那二十人里的一人,你让她下半生怎么过?你也生过癣,你该知道姑娘家脸上生了癣是什么样子!”
定了定神,沈氏吩咐丫鬟:“去把姑娘叫过来,就说给她下。毒的人找到了。”
一直沉默的长宁侯忽然皱眉道:“玉蝉,真要闹大吗?”
沈氏诧异地看了丈夫一眼,语带讥诮:“她敢做,还不敢给嘉宜知道?”
长宁侯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晋轻咳一声:“这事与嘉宜有关,她有权知道。不过她现在恐怕不想见人。可以派人告诉她一声。”他停顿了一下:“至于来不来,由她自己做决定。”
沈氏心疼女儿,一想有理,就改了主意:“那好。”她低声吩咐心腹丫鬟几句,复又对长宁侯道:“叫人去书院把显儿接回来吧。”
“显儿?”长宁侯面露迟疑之色,“要让显儿知道吗?”
沈氏轻哂:“怎么?难道你还想把这件事压下去?”
“不是,我是说显儿在书院读书。怕扰了他的功课。”
冷哼一声,沈氏道:“难道这不是很好的一课?”
长宁侯知道妻子怒极,他轻叹一声:“也好。”
沈氏的心腹丫鬟答应了一声之后,就去了韩嘉宜所住的院子。
韩嘉宜昨晚照常用药,今日清晨起床,对镜自照,觉得稍微淡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