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只觉得莫名安心。
陆晋伸手轻轻揽着她,有些遗憾:“应该带两个小杌子上来。”
韩嘉宜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听他这句话,不由地笑出声:“哪有在房顶上放小杌子的?我觉得就这样站着也挺好。”
陆晋低头看看窝在自己怀里的人,唇畔勾起一抹笑意:“嗯,这样就挺好。”
不过,韩嘉宜站稳后,还是小心地从他怀里出来。
凉风吹在热热的脸颊上,挺舒服。
陆晋垂眸,仍虚虚揽着她:“你这几日怎么样?”
“我?”韩嘉宜定了定心神,“我还好啊,我这几天都在太后那里,有太后护着。你呢?”
“我也还好,诏狱的人我都熟悉,那天你也见了,倒没吃什么苦头。”陆晋笑笑,“唯一遗憾的是,今天初十。”
这话今天刚见面时,他已经说过一次了。韩嘉宜此时听来,已经淡然了很多。她“嗯”了一声:“初十也没什么。”
错过了就错过了嘛,又不可能让时光倒流。
然而,陆晋却道:“我有件东西要给你。”
“什么?”韩嘉宜话音刚落,就感到手心一凉。她定睛一看,见是一枚精致的玉簪。
“本想在你及笄的时候送给你,没想到还是迟了。”陆晋笑了笑,“明年我再送你一枚发簪,你生辰当天,我亲手给你簪上。”
韩嘉宜心里又酸又暖,眼眶也有些发热,口中却道:“谁知道明年你还记不记得?”
“明年,后年,今后的每一年,你都在我身边,我看见你,就会想起你的生辰,又怎么会忘记?”陆晋忽的抬手,拔去了她发间的银簪。
“呀。”韩嘉宜低呼一声,一头青丝流泻开来。她瞪了他一眼,又羞又恼,“我的头发!”
陆晋似是没察觉到她的羞恼,云淡风轻:“来,我给你簪上新的。”
韩嘉宜气鼓鼓的:“好啊,你簪啊,你至少得给我把头发梳起来吧,这儿连个梳子都没有。”
陆晋很少见到她这种羞恼的神情,他心里痒痒的,不紧不慢道:“谁说没有?”
他一把抱起她:“抱紧了。”纵身从房顶跃下。
耳畔风声呼啸,韩嘉宜迟疑了一下,伸臂抱住了他的腰。
于是,她明显感觉到了大哥身体一瞬的僵硬。
两人站在地上,陆晋看着她,几次欲言又止。他想告诉她,别轻易碰他的腰,却又舍不得。——她的手放在他腰间时,他只觉得身体酥麻,心头涌起莫名的感觉。
韩嘉宜后知后觉意识到大哥的异常,她轻声问:“怎,怎么了?”
陆晋轻咳一声:“没事,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拿梳子,很快回来。”
说完,他几个纵跃,消失在夜色中。
韩嘉宜手捧着自己还在发烫的脸颊,思绪联翩。
陆晋回来的极快,他回来时,韩嘉宜脸颊的热度还没退去。她墨发披散,清丽的脸庞嫣红一片,秋水样的眸子里光芒闪烁:“大哥……”
“嗯。”陆晋亮了亮手里的梳子,“我的。”
他走到韩嘉宜身后,开始为她梳发。他身量颇高,比她高出一头有余,这个差距,正好方便了给她梳头。
不过很明显,陆晋梳头的本事并不高明。
她的头发很顺,摸着如同上好的丝绸。陆晋轻抚她的头发,爱不释手。
韩嘉宜只觉得头顶酥酥麻麻,有些昏昏欲睡,她竭力保持镇定,屏息凝神。
然而在绾发髻时,陆晋却犯了难。他所知的发髻实在有限,他细细回想了一下她今日的发髻,依葫芦画瓢绾成髻,又小心簪上他新赠她的玉簪。
如同打了一场胜仗一般,陆晋沉沉吁了一口气。他低头认真端详,却不甚满意。
由于他的疏忽,她有一绺头发没给梳上去,调皮地垂在耳边,还一颤一颤的。
陆晋也没多想,直接撩起那一绺头发,想给束上去。然而不知怎么,他的手指竟碰上了她的脸颊。
指尖的触感让他一怔,如同碰到火苗一般,他飞速收回了手指,轻轻捻了捻指尖,轻咳一声:“嗯,不是很好。”
韩嘉宜心脏怦怦直跳,她尽量自然道:“没有啊,我觉得还行。我小时候,我爹也给我梳过头发,你比他强多啦。”
听她第一句话时,陆晋还不觉得如何。待听她拿他与她爹爹做比较,莫名地感觉有些憋闷。他为她梳头,难道就让她想到她爹爹吗?
“嗯,现在不好,以后练的多了,就好了。”陆晋极其自然说道,他低头,瞄见梳齿上缠着的一根长发,心知是为她梳头时,从她头上掉下来的。
他小心取下那一根长发,放在手心,继而又从自己头顶拔了一根,放在一处。
将他这一切动作尽收眼底的韩嘉宜瞬间瞪大了眼睛,一颗心几乎要蹦出胸腔。
陆晋将两根头发缠在一处,收入荷包中,这才轻声道:“我之前请太后收你做孙女,太后本来已经答应,不过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恐怕是不行了……”
韩嘉宜忙道:“我本来也没想着做太后孙女啊。”
而且,大哥毕竟是厉王之子,眼下虽没认祖归宗,可难保不会有那么一天。她如果真记在了宣王名下,届时他们岂不成了堂兄妹?她倒觉得没被太后认作孙女更好呢。
陆晋略一点头,续道:“再过一段时日,等这件事淡出大家视线了,我会想法子从陆家除名。侯府世子这个位置,我占了二十年,应该还给二弟的。”
“我……”韩嘉宜知道他说的有理,可仍是不自觉感到慌乱。他从陆家除名?那他以后会怎样?他们是不是就没什么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