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未落,洛辰修已醉倒,身子往一旁倒去。
慕挽歌欲扶他,却是心有余力不足,微微使力便扯到肩窝处的伤口,索性便任他倒地上了,扬声唤门外候着的墨隐进来。
“今夜便歇在此处,不回府了,门外婢女会带你去专门为我备的那间屋子。”
墨隐望着醉倒在地的爷,莫名想笑,怎一到王妃这里,精明稳重的爷总会出丑。
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墨隐扶着洛辰修出离开,琴音也停了,风辞自纱幔后走出来,扶额低笑,“原来无所不能的宸王是这样不堪一击……”
慕挽歌笑了笑,拎过酒坛,仰头喝了个尽兴。
这酒名为红颜笑,酒香浓郁,酒性却比寻常酒要轻许多,适宜女子,可说是这胭脂楼里最不会醉人的酒了。
风辞居高临下,望着坐在地上抱着酒坛的女子,玉容生绯,生出几分柔和的娇艳。
他捂了捂眼,故意说笑,“早前宸王来接惜缘离开,但她拒绝了,仍留在此处,你说要不要安排惜缘去照顾一下宸王?”
慕挽歌眸色一冷,酒坛狠狠掷出去,落地上摔碎了。
只听她冷哼,“只要我没死,我的男人便容不得别的女人觊觎垂涎,谁也不行。”
风辞蓦然僵住,抬眼望向她,一瞬间,眼底的笑意尽敛,“先前你让我帮你查的事,牵扯出更多的旧事,你听过后便不会这样笃定了。”
慕挽歌很不雅地打了个酒嗝,蹙眉道,“有屁快放。”
风辞又恢复到玩世不恭的模样,嫌弃地捂了捂鼻,“慕大将军与洛妃青梅竹马,还定过亲的,可是后来不知何故,忽然入宫成了皇帝后宫三千佳丽中的一位,慕将军外出归来冲冠一怒为红颜,提剑杀入宫中,最后安然无恙出宫,当夜便回了边关,而洛妃在入宫不足八个月便产下一子,御医说是早产。”
醉意朦胧的慕挽歌撑了撑头,手杵下巴,似笑非笑接话,“而后便有传言说洛妃在入宫前便与我爹行了苟且之事,身怀有孕入的宫。”
“风辞你可是猜测洛辰修与我是兄妹?”她笑得很是不以为意,打了个呵欠后,又笑道,“你当洛王是什么人,当年若非他谋划,洛妃又如何能在皇帝默许下降孩子送出宫,还让皇帝心怀愧疚,这么多年洛妃圣宠不衰,洛王从一个世族公子,短短几年便封为异性王,如今执掌兵权,享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
风辞默然。
他就是想说这个,可他根本没机会说,她早已知晓一切,他只是自讨没趣。
慕挽歌又打了一个酒嗝,手掌撑着桌面,挣扎了站起身,踉跄了一下。
风辞静静看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往外走,像是真的醉了。
可她说的话却不是醉话。
“你只查了洛辰修的娘,为何不顺道查查我娘,她在嫁给我爹之前便已怀有身孕,不满七个月诞下一女婴,便是你眼前的我……”
“……”
风辞怔怔望着她歪歪斜斜走到门口,扶着门框站立,背对着他,纤瘦的背影透着一股子倔强,默然听她说着话。
“流言蜚语于我而言无所谓,我孑然一身,无所顾忌,可你方才所言却可能害他性命……风辞,你是我最信任之人,当我求你,莫要再针对他,也请守住这个秘密。”
风辞怅然,摇头轻笑,“你竟为了他求我,那我倒是想知道你让我守住这个秘密,除了对天下人,可还包括他?”
扶在门框上的手紧了紧,慕挽歌未曾回头,“就算要有一个人来戳穿这个秘密,那也该是由洛妃亲口与他说。”
言罢,她抬步跨过门槛,步子虚浮深浅不一,晃晃悠悠往最左边那间屋子走去。
风辞望着敞开的房门,喃喃自语,“他究竟哪里好,值得你这样不顾一切……”
可惜,他说什么,慕挽歌已听不到。
风辞负手立于原地,不由得忆起三年前与她相识的一幕幕,她救他父亲一命,他愿供她驱使,可她说只需要四年。
他听命于她,只需四年而已。
三年过去,她却甚驱使他做什么,即便有也只是一些轻松跑腿的小事,由他亲自出手的也只有火烧聚宝楼盗走醒魂玉一事。
四年之期已不远,他曾想着将她拐走的,现下终究是不能了,她连机会也不给他。
一句“你是我最信任之人”便将他所有的奢望捏碎,同时也是在暗示他,莫要辜负了她的信任。
原来,她并非迟钝,只是她心里眼里只有一个洛辰修罢了。
这厢,墨隐将洛辰修安置好,扭头让身后候着的婢女送盆水来,婢女应声离开,墨隐又转过头,洛辰修睁着眼,除了面色红润外,瞧不出醉意,眼底一片清明。
墨隐讶异,“爷,您没醉啊?”
洛辰修面无表情。
“醉了。”
墨隐:“……”
爷,您这样算不算是睁眼说瞎话。
洛辰修确实醉了,只是醉得不是很厉害,脑袋昏沉沉的,意识却是清醒的。
他捏捏眉心,吩咐墨隐,“速去请王妃前来,便说我醉得厉害。”
闻言,墨隐眼角微抽,心下无比唾弃自家爷,可谓是是厚颜无耻到了极致,可着劲地折腾王妃呢,这样能折腾,总有败露的一日,非得被王妃好好收拾一通才会服帖。
墨隐腹诽,爷这姻缘一波三折的,一年前好不容易将心仪女子娶进门,这洞房花烛夜便分离了,凯旋途中,只因恍惚的一眼,瞧见一张相似的面容便独自追上去,差点儿连命也丢了。
爷这好不容易才将王妃给拐回来,却日日在折腾,没过过一日安稳日子。
墨隐一面同情自家爷,一面往屋外走,遵爷之命去将王妃给骗来,可不能让王妃与那风少主把酒言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