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洛辰修似乎将她的喝止听进去了, 未再听到脚步声,方解下笨重戎装,只着一件小衣慕挽歌站在屏风后暗自舒了一口气,并未多想, 拿起面前凳子上放着的铜镜, 举高至过肩,从镜中查看后肩上的伤。
铜镜中映出的伤处, 隐隐发黑, 但由于镜面模糊的缘故,瞧着不是很吓人。
但她很清楚, 此番是着了毒王的道了, 但也庆幸她及时发觉有人暗中跟踪他们,不着痕迹替洛辰修挡了暗处射向他的毒针。
毒王用何种毒, 她暂时不清楚,但好在她自小尝过百毒,师父又时常叫她药浴, 久而久之,也算是百毒不侵了,先前为洛辰修治伤时又服下‘勾魂’以至于一般的毒对她并不起作用。
毒王的毒显然没那么简单,可种在她身上与种在洛辰修身上是不一样的。
唉,此事暂时不能被洛辰修知晓,若是他知晓了,以他事事以她为先的性子,多半会搁置眼前这些事, 急着为她解毒。
这或许便是赫连溟与靳郁风的后招,若洛辰修死了,那么这云水城便无主帅守着,即便有慕家军在,可无主的雄师终究是一盘散沙。
她替洛辰修挡了,只要不让洛辰修知晓此事,不出三日,赫连溟与靳郁风必会失势,而洛辰修则无需耗费一兵一卒压制住狄国。
屋子里安静得出奇,慕挽歌放下手中的镜子,正欲伸手拿挂在屏风上的里衣时,惊觉不对,扭头看去,吓了一跳。
“你……”
洛辰修不知何时悄无声息来到她身后,瞧他难看至极的面色便知他已看到她的后肩。
毒针入体,伤口几不可见,但白皙的肌肤上巴掌大的黑块甚是刺眼。
慕挽歌欲转身,一只大手压住了她完好的那边肩膀,不让她动。
“阿挽,你说,这是什么……”他的声音暗哑,夹杂着克制的怒火。
慕挽歌扭头,见他另一只手欲触碰她的伤处,赶忙转身,将他的手挥开,“莫碰,有毒。”
言毕,她一把抓过屏风上的里衣快速穿上,遮住春光。
洛辰修面色黑沉,极力忍着,眸中汹涌的暗色显示他此时已在暴发的边缘。
他咬紧了牙,一言不发盯着她。
系好衣带,慕挽歌抬眼一笑,主动伸手执起他的手,柔声道,“无妨的,区区小毒能耐我何,你莫要如此吓人。”
她的安抚反倒令洛辰修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咬牙切齿道,“两个时辰前,在东城门外的林子里,你忽然推开我,躲过两根毒针,其实有三根,有一根被你挡了去。”
她推开他躲过了毒针,他也担心她是否受伤,问她时,她含笑摇头说没有受伤,原来是骗他的。
慕挽歌并未否认,只淡淡道,“不妨事,待赫连溟的事解决了,你空出手来,运功替我将毒针逼出便可。”
“那些事不要紧,我立刻运功为你将毒针逼出。”洛辰修的语气不容反驳,扶住她的肩,微微使力便将她按了坐在地上。
被迫席地而坐的慕挽歌:“……”
洛辰修盘腿坐在她身后,慕挽歌知晓劝不住他,只好将方穿好的里衣褪下。整个后背展露在他眼前,他看得清清楚楚。
那巴掌大的一黑块在白皙的裸背上,刺痛了他的眼。
慕挽歌背对着他,瞧不见他的神情,轻声解释,“毒针入体时我便自行封了几处大穴,暂时压住毒性,毒针暂不会乱窜,乌黑之处便是毒针游离的范围。”
“嗯。”
洛辰修应了一声,双臂抬起,运功于掌,由下往上移,隔空为她逼出后肩处的毒针。
逼出毒针并不难,不肖片刻,乌黑的肌肤处便拱起一处,他猛地发力,毒针破肤而出,他随手一挥,那细小的毒针钉在了一旁的桌腿上,洛辰修松了一口气,收了功。
霎时间,针眼处冒出黑血,洛辰修眼一眯,欲再运功,满头细汗,面色苍白的慕挽歌虚弱开口了。
“此毒霸道,运功也逼不出的……需、需解药,我自个儿能配解药,你收手,莫要过度损耗功力……”
洛辰修稍有迟疑,快速起身,拿了干净的帕子过来,想为她抆拭自伤口处流出的黑血,却见那血滴如同结冰似的凝固了。
“阿挽……”
慕挽歌站起身,将里衣穿上才转过身与他面对,勾起虚弱的一抹笑,在他伸手来扶时顺势依偎在他怀中,有气无力道,“不必叫大夫……桌上我的包袱里有三只小瓶,蓝色瓶子里药丸给我你服两粒……”
话音未落,她便晕了过去,洛辰修心惊,但本能反应极快,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床上躺下,慌忙去找她说的包袱,拿了药给她服下。
“阿挽。”他轻声唤,可她毫无反应,但呼吸尚算平稳,他才稍稍安心了。
洛辰修在她身边守了半个时辰,她便醒了过来,只是她的精神头及面色很不好,比尚未逼出毒针前差远了。
喂她喝完水后,洛辰修道,“阿挽,你将解毒所需的药说给我,我记下叫人速速去抓药。”
慕挽歌虚弱笑了笑,“这些琐事交由非语去办即可,你去忙你的,尽快将事情解决,我们早些回去。”
洛辰修看了看她,终是未说什么,站起身往外走,唤了非语进屋照顾。
慕挽歌不曾瞧见洛辰修离去时捏紧了的拳头及眼中的杀意,但非语却瞧见了,进屋后小心翼翼的,不敢乱说话。
自家爷的性子,非语也是有几分了解的,夫人此时成了这样,爷已暴怒,定是要将伤害夫人的祸首抓回,替夫人报了此仇。
洛辰修离去后,慕挽歌强打着精神说了药方让非语记下,非语很快去药铺按照药方抓药。
非语与灵璧与绿意不同,她不懂药理,也无法辨药,只得叫醒慕挽歌亲自确认。
慕挽歌确定非语抓回来的药无误,遂叫非语亲自去煎药,但唤了两声,非语仍沉浸在自个儿的思绪中,兀自沉思。
“非语,何事如此入神?”慕挽歌微微拔高声音,帮沉思中的非语回神。
醒神后的非语赶忙告罪,“夫人恕罪,您方才说什么,我走神了,未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