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谢淮沉默一瞬,心中久久回荡着这几个字,然无意借着微弱天光,望见小表妹黯淡几分的眼眸时,便什么也不想说了。
他只是敛了敛眸,容色淡漠道:“是吗?”
……
慕远之封锁了四皇子被打的消息,只以查验人数的缘由将各院的学生召来了绵雨院。
暴雨如注,风过长廊而雷声轰鸣,令喧嚷的绵雨院里又添了几分凝重。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阮青瑜心中疑惑,低声问道:“哥哥,只是查人,为何要将各院学生唤来绵雨院?”
一侧的阮青令面色未变,只是微不可闻地打量了慕远之几眼,阖眸道:“夫子自有打算,静侯便是。”
“四殿下。”
慕远之执着各院的名册,与临御道:“待各人前来时应到时,你一一观望,若有什么线索,便告知于我。”
临御面色浮起几分不自在,只道:“嗯。”
其实他想与夫子说,他根本没瞧清那人的脸,甚至连那人的身形都没甚瞧见。即便是这样一一指证,也未必指得出来。
果然,待各院学生都一一走过后,临御仍未认出是谁打了他。
若若松了一口气。
临薇却嘲笑起临御来:“笨,我看你一定是做了坏事,才被惩罚挨打。”
临御不满道:“我做什么坏事了!”
临薇哼了哼:“别以为我不知道,昨日你带着别人一起笑话若若。如今好了吧,你自己也缺了颗牙!”
“你!”
若若的心忽地提了起来,思绪飞转后,便悄悄走到谢淮身侧,牵起他的手。
谢淮垂眸瞥了瞥她,并不言语。
而临御被临薇这一顿嘲笑,心中郁郁,然电光火石间,懵懵懂懂的思绪宛若天光乍亮,忽然就清明了。
他啊了一声,指着谢淮的方向:“是他!”
慕远之微怔,侧首望去。绵雨院中,知情的少年们亦纷纷望去。天色昏沉,隐约见他所指之处,正是一脸无辜的若若。
若若:“……”
有少年低声道:“四殿下,你是不是弄错了,若若这么小,怎么可能揍得动你?”
“不,不是!”临御瞪了瞪眼,他指的不是若若,是若若旁边的谢淮。
“四殿下。”
慕远之却轻笑着抚了拂他的头,道:“圣人常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殿下如今无辜被笑,心中不悦也乃人之常情,只是更不该笑话他人了。”
临御哑声,愧疚地望了若若一眼。
慕远之又笑道:“殿下如今指认,可是心中笃定了?”
临御又是一哑,其实他并非心中笃定,只是说不清道不明,凭直觉认为是谢淮做的……
而此时,心中响起父皇对他的教诲——推己及人,宽宏大量。
思及此处,临御摇了摇头:“夫子,我认不出来,此事就此作罢吧。”
若若彻底松下心。
诸学生中,阮青令却若有所思地望了望谢淮。
临御行至若若身前,面色隐约不自在道:“昨日我不该笑你。”
若若心虚答:“没关系。”
临御眸瞳微亮,又道:“那明日一起回……”
“回家罢。”
谢淮忽然淡淡出声,朝若若道:“雨停了。”
临御:“……”
炎夏的雨,说停便停。
宫中的琉璃瓦洗刷过后更显熠熠,在破云而出的金光笼罩下十分耀目。临御一回了端华宫,便朝母妃诉苦。
“我被打了。”
容色明媚的昭贵妃瞧了瞧自家孩儿,讶异地挑了挑娥眉,不疾不徐道:“为什么被打了?”
临御一噎,道:“我,我笑话了别人,被蓄意报复了!虽然我没有证据……”
昭贵妃嗤笑一声,目色愉悦:“未免太逊了。”
“母妃!您还笑我。”
“呵,按你所说,你今日遭的报复也是理所应当的。大丈夫能屈能伸,忍了罢。”昭贵妃语气慵懒,漫不经心道:“我还要与你姐姐去赏莲,你自己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