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明宫后边的寝殿里,徐敛眉沉默地侧身坐在桌边,眉心泛着冷酷的光。鸿宾默默走来,持箕帚扫去了地上的碎片,又直起身道:“殿下,您吃点东西吧……”
“外边的人可看够本宫的笑话了?”她却冷笑,“他倒是给本宫出了个好题目。”
鸿宾顿了顿,“柳先生将军国大事当作邀功的把戏,这若是叫楚国知道了……”
她却径自站起身来,“本宫去一趟鸣霜苑。”
经了一冬的萧瑟,暗淡的鸣霜苑里刚刚冒出些极浅的绿意,又被她踩踏了下去。
他仍同过去一样,站在院门口相候。恭恭敬敬的样子,就好像他从来没让她为难,又好像他从来没让她产生过不恰当的期待。
走进堂上,沏了茶,她才道:“你知道本宫可以反悔的吧?装作从不曾听见你在宴会上的请求。”
他欠身,“是。但在下过去从未见殿下对内臣出尔反尔过。”
她清冷一笑,“你不是内臣。”
他不言语了。
“本宫此来,是为听你的理由。”她放下茶盏,专注地盯着他道,“伐楚是件大事,你必须说服本宫。”
他看她一眼,起身去书架后取来了一册文稿,双手呈递上去,“这是在下几日来拟出的方略,请殿下过目。”
她一动不动,“本宫问的不是这个。”
“此时此刻伐楚,对徐国而言将是最合适的。殿下莫忘了,徐国还有南吴四郡,西边与丰结盟,便可对楚国形成包围之势。殿下方收了范国的精兵,若再与丰结盟,便可从西北线突破;南吴四郡再在东南做出点声势,便可让楚国左右掣肘……”
“本宫问的不是这个。”她冷淡地截断他的话,“本宫问的是理由。本宫问的是你为什么坚持伐楚,是你,不是徐国。”
他叹了口气,将那文稿放在了两人中间的桌案上,“楚国是丰国强邻,多年来欺压丰国,如今更是径自攻城拔寨。殿下若再不出手,丰国便要灭了。”
“我以为你不在乎丰国存亡。”她冷笑,“何况你的风格向来畏手畏脚,怎么会仅仅为了救丰就去动楚国?”
被她这样毫不留情地点破,他的表情也没有分毫变化:“这是其一,殿下。其二是,在下的父母兄弟,就是被楚厉王的军队杀死的。”
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沉默地审视着他。
“不知这个理由,够不够?”他平静与她对视。
这是他第一次说起他的身世。她曾经试图查探他的底细,但只知他浪迹萍踪地辗转了大半个中原,甚至还去过极北之地,却就是查不出来他从何处启程的。他说他是丰国人,她也只能姑且相信。
她想从他的脸上找出破绽,却无果。
“在下旧家在沐城。”他续道,“沐城与楚国接壤,十年前,楚厉王在楚国西陲围猎,出了边境,口渴而进入一个农家。农家招待不周,楚厉王便杀了他们全村。”
她记得这件事。十年前,她十三岁,刚刚成为楚厉王的王后。
“只有你逃了出来?”她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