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2 / 2)

楚子卿,那个卑贱的人生下来的,带有一半卑贱血液的人,他应该是讨厌她的。他喜欢看她哭,看她懦弱地跪在脚下求饶。他的血液里,有一种张狂,叫嚣着狠狠地欺负她!

他是楚越岚,她是楚子卿,有一半相同的骨血,只是,他最讨厌的,就是叫她四姐。最亲,也是最远。

七岁的时候,他如往常一样醒来,只是,又似乎有什么不同。他摸摸胸口,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不明白,为何前日就因为与母妃闹脾气没吃晚饭,竟然是如此地难受,如同灵魂生生地被剥离,又胡乱地扔在这里。

大口地吃了早膳,不舒服的感觉消失了不少。

御花园向来是他消遣的地方。爬上平日里喜欢坐的梧桐树,坐在树干上看着那些个宫女来来往往,到也是一件趣事。

直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刚平复的心又是一阵灼痛。血液里叫嚣着去欺负她,狠狠地打她。

而他,也确实是那么做的,只是,楚子卿蓦地不若记忆里的那般好欺负,她的身量本就比他高,他险险地还吃了点亏。

后来的事越发与他自己的想法相悖。一来二往中,他每天到是十分期待与她的见面,血液里那种想欺负她的感觉随着时间越来越淡薄。只是,三哥……他最厌恶的一个人,却总是霸道地把她带在身边,不让他接触。三哥喜欢她,他一直都知道,暗暗地唾弃着。有血缘的人,怎么能在一起!只是,心底叫嚣的,是嫉妒。

他隐忍着,想着总有一日会打败楚越霖。然后……然后……他苦恼着,是的,没有然后,无论他多么不想承认,但她,真真切切是他的姐姐。

后来,父皇的寿宴,他被人陷害,被驱逐;她的母妃被人害死,她该多么伤心,只是,他却什么都不知道。等他知晓此事时,那个骄傲胆大敢与他打架的人,已经葬身在火海。他连一句道别都来不及说。

他不明白那时候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心口火辣辣的,疼得厉害。就像,失去了自己的半个灵魂。

没有她的日子,是他过得最无趣的日子。望月城,他放任自己,在这里,像一个疯子一样过活。

九年的时间,能做什么?能消磨他的性子,让他隐忍,能练就他的武功,练出威武,能把那个人送到他的身边,熟悉,心安,却不是楚子卿。

她叫郁逢生,一个第一次见面就让他拉了三天的人。她温柔,却喜暗算;她柔弱,却使得一手好毒;她娇羞,却敢直视他的赤身裸体。一切的一切都与楚子卿那么不一样,但有一样却是相同的,她们都能让他心安,暗暗地为她们的一个笑容雀跃。

她的身边,总有一个叫做桔叶的人,蛮横无礼,每每见了他就是喊打喊杀。这样一个似乎讨厌他的人。

谁会想到,此时,他手中的红绸另一端,连着的,不是郁逢生,而是凤桔叶,开山王千金凤桔叶。今天,他成亲了,与凤桔叶。

那夜的事,历历在目。

酒憨畅饮,对月思人。模糊中,有人红衣入怀,他依稀看到郁逢生身着喜服靠进他的怀里,说着最动人的情话。

一时之间,情难自禁,他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瓣,得到她的鼓励,再顾不得其他。弯腰抱起她纤弱的身子,径直地往屋子走去。

红烛摇曳,春宵帐暖。

闭上眼,他深深地叹了叹气。不知,生生可能原谅他双娶。

环顾四周,满是祝贺。

他勉强地扯起笑容,回应着其他人的祝福。

“如果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喜帕之下,凤桔叶轻道。

他安抚道,“我楚越岚虽算不上英豪,但敢做就敢当。毁了你的清白,若不嫁我,你又能嫁得了谁。害了你,生生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你放心,今日娶你过门,日后定然会好好待你。”

喜帕之下,凤桔叶苦笑。早知他的心里只有逢生一个,为何还要心痛。

就在拜高堂之时,有人匆匆来报。

“报告皇上,三殿下送来消息,送亲队伍遇上山石滑坡,全军覆没。”

“什么!”坐在高位的楚昀帝握紧了酒盏,殷切道,“霖儿可有受伤。”

“回皇上,三殿下并未提及此事。”

他上去,一把揪住了那个侍卫,“其他人呢?陪着六妹的宫女重阳呢?”

“回五殿下,六公主无碍,只是其他人皆掩埋在山石之下。”

他一把推开那侍卫,丢下手里的红绸,欲往外冲去。

“站住!”楚昀帝厉喝,“别忘了你在做什么!”

他顿了顿脚步,回头,看着那个骄傲野蛮的桔叶,此时揭下了喜帕,满脸泪水地望着他,她说,“你走吧。”

开山王不悦地重重放下酒盏,“哼!儿戏!”

此时一走,代表着什么,他都明白,这一辈子怕是要就此与权势分离。可是不走,便是连逢生的尸骨也没法找到。

“你今日若是踏出这个门,便一辈子都不要入京了!”楚昀帝叱道,“你自己想清楚。”

“岚儿!不要啊!”母妃哀戚地求着他,“你莫要毁了自己的前程!”

艰难地挪着步子,想要踏出的步子,是那么艰难。

无权无势,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看着自己的母妃受欺负却无能为力,那些,是他想看到的吗?

想了好半晌,他慢慢地挪回了步子,回头,笑道,“桔叶,这喜帕该我挑起的,怎的自己撩起来了。”温柔地把喜帕重新地给她盖上。

“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喜婆赶紧过来打圆场,“时辰耽误不得,赶紧着拜堂吧。”

手握着红绸,与桔叶一道行礼。

“你既然选了留下,就不要后悔。这辈子,莫要再想离开。”

“自然。我楚越岚不是那抛弃妻子的混账人。”

垂眸暗伤,只是……终究负了自己。如同楚越霖之前所说,他始终没有他那样不顾一切的勇气和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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