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2 / 2)

如果真的打算和未来的皇帝打好关系,那么照着生母说的那些话去做事没有任何问题的。但问题是,他根本就没有那个打算。哪怕他要做出姿态,也必须要当着皇帝和众人的面前,让人知道他是多么的无辜,而慕容煦是多么的暴躁。

“我话已经说了,听还是不听都是你自己决定。”高昭仪知道慕容泫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性子,她之前倒是想让这个儿子听话,结果发现这个儿子早就脱离了她的掌控。

“不过你也别觉得我长舌。你如今所作所为,等于是把自己加在火上烤。”高昭仪知道若是慕容泫再这么下去,手中的权力如同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那么和太子势必如同水火。到那个时候,两人可就不是说停就能停了。

到那个时候,便是真正的你死活我。

“儿谢阿姨的教诲。”慕容泫想笑,但面上一派的真诚,看的高昭仪心口犯堵。

“常言道,忠言逆耳利于行,你和太子还是和睦一样才好。另外,你还和那个男人不清不楚?”高昭仪说着话题就转到了秦萱的身上。

慕容泫没有说话。

“那是个和董贤一样的人,容貌或许好看,但德行才能恐怕完全担不起你给他的担子。”对于秦萱,高昭仪从来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听说他有什么事迹。心里厌恶这个人,自然是怎么坏就将人怎么想。

哪怕是士族也不例外,士族对于寒门的恶意和不屑,是超乎寻常人的想象。

“阿姨怎么知道他和董贤相似?”慕容泫听高昭仪说起秦萱,原先脸上的那点笑容也没有了,他眉头蹙起,“或者说,阿姨在宫中可曾听过他有过董贤的那些举动,或者是打过败仗?”

“……你!”高昭仪没有想到方才还温和的儿子,一下子就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你是怎么和母亲说话的?”

“阿姨在宫中,应当更加谨言慎行。”慕容泫道,“襄武将军并没有和所谓的董贤一样,徒有容貌却没有半点才能,这次塞北大捷,他立了首功,夜袭左贤王营地。请问,这能和董贤相提并论吗?!”

高昭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看不起秦萱的寒门出身,甚至秦萱还是当时士族看做最下贱,几乎和奴婢等同的将种。这样的武人在永嘉之乱之前,连给士族们做奴婢都没有资格!

“你胆子大了,有胆量和母亲叫板了。”高昭仪一辈子没和人吵过架,不管有什么不满,她都不会和人吵闹,因为那是市井泼妇所为,而不是世家女该有的风范。但是这回,她觉得自己是再也忍不住了。

“你不要出身高贵的女子,反而和个武人混在一起,你到底是自甘下贱还是怎样?”高昭仪这回记着没有动手,她放开怀里的猫,哆哆嗦嗦的举起了手臂。

“和武人混在一起也是我自己的事。”慕容泫此刻对生母失去了耐心,若是说别的,哪怕她说的再错,他都会听下去,因为这是给母亲脸面。但要是对着秦萱说三道四,那就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我知道阿姨想甚么,不过是说武人低贱,不堪为配。”慕容泫说这话的时候,言语平静,可是申请之中流露出再明显不过的嘲讽。

“可是阿姨记着,这会的天下已经不是士族依靠九品中正的天下了。”慕容泫的笑意里带着鲜血带着在战场上的金戈铁马,他毫不犹豫的将这些血腥的东西统统都给母亲看。“汉人世家的辉煌只会存在南边,只要守着原先的那套,就算在鲜卑人的朝廷,他们也没有立锥之地!”

慕容泫已经丝毫不遮掩他对母亲的嘲讽,他的母亲出身士族,但却偏偏守着老旧的一套不肯撒手,也亏得如今高家掌舵的是他的舅舅而不是母亲,否者高家根本就不可能存活到现在!

高昭仪嘴唇哆嗦着,她如今气的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过了好半天,她才从喉咙里头挤出句来,“你疯了?”

听他话语里头的意思,竟然还想和那个男人长久?

“……”慕容泫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生母。眼神冰冷,似乎和看陌生人也没有任何区别,“儿的事,以后不劳烦阿姨了。”

说罢,他转头就走。

高昭仪在后面气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见着慕容泫高大的身影快要消失在帷幄之中,她提起口气大喝道“你这个不孝子!”

慕容泫的脚步没有因为高昭仪的那句话有任何的停留,他只是转了个方向,直接走出去了。

秦萱是不知道慕容泫和他母亲因为自己而起的那些纷争,她从宫中出来,皇帝就已经下了命令,册封她为虎威将军。年纪轻轻,又不是鲜卑贵族,甚至还是汉人,能够到这个位置上,可见皇帝出手大方,而且赏赐也很丰盛,金银珠宝自然是不用说,更好的是那些布帛,既可以做衣服穿,还能拿来当钱用。

秦萱带着几大车的东西回去了。秦萱不在的这些时间,都是秦蕊在打理内务,听见秦萱回来了,她急急忙忙跑出来看。发现皇帝的那些赏赐,眼珠子差点没有掉下来。秦萱以前也没少往家里塞东西,但是那几次加起来,都没有这一次的多。

姐妹两个欢欣鼓舞,让人将那些东西带到库房里头。秦蕊更是亲自前去清点,自己将那些东西仔仔细细的登记在账簿上。

秦蕊对于那些家人和婢女,一个都不相信,尤其是在掌管财物上。她令人把库房四面的窗户都给拆了封上石砖,里头的东西她必须要看的仔仔细细,所有的钥匙都在她手里,库房门口还养了好几条大狗。那种专门从辽东让人带来的凶猛猎犬,秦蕊在辽东长大,见识过那种只亲近主人,但对其他人格外凶狠的猎犬。甚至不是主人给的东西,它们都不吃。

秦蕊逗着那些狗,看着妹妹抱着账簿一脸欣喜陶醉的从里头出来。

“小心点,里头万一着火了,都不好救火。”秦萱看了下,说道。

“没办法,这世道除了姊姊你之外,谁也不能信。”秦蕊见多了那些个小把戏,但凡是给主家做事的人,不管是良家子还是家人,手上都是不干不净的。那些都是她姊姊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哪里能够被那些人拿去?

“……”秦萱手掌被大狗们舔来舔去,痒得很。

“你想的也没错。”秦萱叹口气,这世道还真是谁也不能相信的。

那边胡归和赵布两个在房里兴奋的议论秦蕊,他们是这次是跟着秦萱回来的,自然也是住在她家里,亲兵住在主将家里天经地义。

在门口的时候,他们见到了将军的妹妹,果然是个大美人!

胡归和赵布两个立刻就看直了眼。男人对女人天生的有评头论足的兴趣,尤其是对于美女。

两个人兴高采烈的说了一堆,当然谁也没敢说些带色的东西。那可是将军的妹妹,说一会也就罢了,要是还扯些带色的东西,传出去自个就不用混了。

安达木坐在一旁默不吭声,胡归注意到他,“你以前不是和将军一块长大的么?和我们说说呗。”

“也没甚么好说的。”安达木心烦意燥,“都是些杂事,也没甚么好说的。不过将军很看重他的妹妹,是真的,你们说的那些话可别传出去了。”

哪怕说的都是些好话,但也没几个愿意外人来议论自己的妹妹。

“这个我们都知道啦。”胡归挥了挥手。他们才不会蠢到让别人把自己的话都给传出去呢。

秦蕊为了庆祝秦萱平安回来,自己卷起袖子下庖厨,打算给姐姐做些可口的饭食。邺城内也不是每一家都像秦萱家里这般欢喜的。

一家食肆里头,几个人正在喝酒。孛儿帖坐在那里眼神放空,“现在那位秦将军真是好大的威风啊。你说说看咱们几个人有几个和他似得,把她入军营在新兵营的那几年加进去,有我们的年头长么?”

“谁要他这次立了大功呢。”面前的鲜卑人手里拿着匕首割着面前的鹿肉,“瞧,左贤王都被他抓了,陛下还有甚么理由不封赏他吗?”

“那也不过是他运气好,”孛儿帖已经看不惯秦萱很久,“一个汉人,凭甚么骑在我们鲜卑人的头上?大都督就是偏心!”

“……”和孛儿帖说话的那个鲜卑人看了看四周,他把割下的鹿肉塞进嘴里。

面前的孛儿帖还在说,“看他那么得意,我不服气!”

“你打算怎么样?”面前的人抬起眼来,“你又打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