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轩看了柳星竹一眼,沉声说道:
“我读书读累了,叫妹妹陪我去街上走走。”
听儿子这么说,文夫人脸色缓和了不少,温声说道:
“想出去走走也得跟我和你爹说一声啊,这么一声不吭的两个人都不见了,我跟你爹都急死了,都这会上了,你爹还没去衙门。”
他们夫妻两个早起,叫了人去叫两个儿女一同用早膳,结果两个孩子竟然不约而同的都不见了,问了侍候的仆妇和门房,根本没见两个人从正门出去,很显然,是从新开的侧门出去的,什么时候出去的,去了哪里,都没人知道,怎么不叫他们两个担心。
文轩满脸都是愧疚,“是儿子不好,让爹娘挂心了。”
文大人哼了一声,说道:
“想出去逛逛带文七出去就行了,听你娘说京城里有拐子,带竹儿出去不安全。”
“是,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了。”
文轩认错态度诚恳的令人发指,心里却是吐槽,是你那胆大包天的心肝宝贝疙瘩自己跑出去的!要不是我跟在后面,早被那厚脸皮的拐子几句话拐走了!
柳星竹万分感激的看了哥哥一眼,坑爹的哥哥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该背黑锅的时候一马当先,当仁不让,暗自下定决心,作为报答,以后文轩毒舌的时候,她一定乖乖的洗耳恭听,全盘接受,半句还嘴都没有。
文夫人看丈夫教训的也差不多了,连忙打圆场,笑道:
“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去衙门吧,莫让上司说你。轩儿也赶紧去看书,过两天就要上任了,得好好准备准备。”
看着父子俩分开走人的背影,柳星竹悄悄松了口气,这事总算是完结了。
。。。。。。
就在柳星竹一家和岑南所有的百姓们一样安居乐业的生活着的时候,边疆的战火却是愈加燎原起来。
平帝二年春,南蛮军绕过定边军驻地,直击滇南数县,消息传到岑南的时候,据说滇南已经失守了,南蛮军一路烧杀抢掠,无数百姓深受其害。
十月中,南蛮统帅岱森达日带军包围了紧邻滇南的岑南州府,城内百姓尽皆惶惶。
。。。。。。
☆、古道上的那场遗弃
岑南州府内兵勇不过三千,剩下的就是未曾受过训练的百姓与官员,而城下三万铁骑,乃是城内百倍。
而这三千兵勇不仅未曾受过专业军训,甚至连定边军十分之一的战斗力都不如,只除了程王府中留下的护家侍卫还算有些战斗力,可是也不足三百人,仅仅杯水车薪。
南蛮军刻意绕过定边军而来,想来这个时候,即便定边军得知详情再匆匆赶来,怕是也已经来不及了。
几日前,州府官员就已经集结在城楼议事,文大人也不例外,这些时日以来,因着南蛮入侵,城内百姓尽皆惶惶,常日里都不敢出门,街上繁华已不再现,文家的饭庄也早已关闭多时,一家人两个当官的,原来文夫人也因此欣喜不已,如今真到了危急关口,两个家中主事的男人却只能先顾着别人,不能归家,这个时候文夫人倒是觉得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去做官好了。
柳星竹心中也甚是忧心,这敌军已围城多日,怕是已没什么耐性了,只怕接下来。。。
正在柳星竹胡思乱想之际,多日在外未能归家的文轩匆匆赶了回来,一进来二话不说便对着厅中安坐的母亲和妹妹急声道:
“娘亲和妹妹赶紧收拾了东西,我这就送你们出去。”
母女两个一听这话立刻吓了一跳,这分明是要逃走的意思。
“哥哥。。。可是?”
文轩不等她问出口便已经知其意,急急点头道:
“南蛮军在城下已经整装待发,怕是不时便要攻城了。。。”
听了这话,母女两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赶紧着手收拾了三两下,索性之前已经早有准备,东西收拾起来倒也迅速,待妥当之后,便带着家中留下的仆人,坐了文轩准备好的马车一路往防守薄弱的南城门去。路上的时候母女两个问起文老爹,文轩只答文笙如今与众官员坐镇城楼,不能离去,文夫人不放心也没有办法,只眼中已含了热泪,家国存亡之际,她知道不能儿女情长,可是却也万般难以割舍,文轩见此安慰道:
“娘和妹妹先出去,待在外头安置妥当了,我再回来接爹爹。”
母女两个哪能不知道他这是安慰之话,眼瞅着州城欲破,覆巢之下无完卵,届时文笙还不知道如何呢。。。
母子三人具是想到这里,一时悲从中来,相顾无言。
柳星竹他们刚到城门口,城门口处已经挤的满是争相逃难的人,待透过人声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蛮子拿木桩撞城门时,发出的沉重的“咚咚”的声音。众人惶惶然不知所措。。。
不过片刻之间亦或是已经过了很久,只是大家都还没有注意到而已,城门轰然倒塌,岑南城破。。。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守在城门边的士兵们奋起抵抗着外面涌进来的南蛮军,逃难的百姓们则趁着这个空档争相躲避着冲出城去继续逃难,城门口乱成了一锅粥,瞬间死伤不计其数。
坐在马车上的文轩见此立刻叫赶车的文七大力的挥动了手中的鞭子,马车循着空档往城外奔驰。。。
深冬难得的暖阳高挂在天空,车中的柳星竹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不过个把个时辰的时间,她已经面对了太多的死亡,原来一个人的生命在这场历史的浩劫中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马车远远驶出一段距离,柳星竹还能闻到空气里传来的是一阵阵焦糊味道。
不久,路就分了岔,文轩果断的拨转马头往小路上跑,一路上但凡遇到分叉口,都往朝东的小路上走。蛮子已经进了城,他们的马跑的再快,若是走大路,难免会被蛮子追上,相比之下,这难走的乡间小路更安全一些。蛮子的目的恐怕只是占领城镇,乡间广阔,他们一时半会顾及不到这里。
柳星竹紧紧握着文氏的手,两个人手心里都是冰冷的汗。听着车辙声响,生怕哪里会忽然钻出个人来。车厢外跟着的小厮都不敢出声,车厢里的女眷呼吸也是小心翼翼的。
文氏十分害怕,将柳星竹护在怀里,柳星竹摸着娘亲近来消瘦的手指,心中顿时一阵难过。想及才到岑南的时候,他们一家是多么的高兴。
一旁的白嬷嬷见此出声安慰道:
“咱们已经逃出来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文氏点点头,这样一来大家好像都多了几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