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中衣的身量好像裁剪的又短了些,肩膀那儿放的也不够宽,夫君,这件你凑合着穿,好在只是中衣,穿在里头的,下一件,我会做的更好些。”
“夫君持枪拿剑,袖口那儿还需要再放宽上一寸,这样挥舞起来,放不会妨碍了动作。”
“夫君,夫君,这件衣服穿在身上如何,你再试试这件如何……”
“夫君,这是我为你求得平安符,这个是我亲自绣下的香囊,虽说只是镇守边关,可有它陪着你,我心中总放心些。”
脑海之中的记忆随着面前女子现下小女儿般娇嗔的动作瞬间奔涌而来,顾靖风的手鬼使神差一般的握住了霓裳,随后掰正了她的身子,用着一种不敢置信,却又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就这么紧紧的看着她。
“媳……媳妇儿……”顾靖风像是带着疑问,这般唤道,眼里头像是再一次得到了最珍爱的宝物一样,热切的模样,让他怀中的霓裳显得有些不适宜。
霓裳抿着唇,在那儿轻声的唤道“夫……夫君……”那一声夫君,惊醒了有些失态的顾靖风,顾靖风恢复了如常的神色,只尴尬的轻声咳嗽了一番,而外头,胭脂已经把午膳端了进来。
简简单单的三菜一汤,都是顾靖风爱吃的菜,在军中,这已经算是顶好的菜色了,霓裳自为着顾靖风盛了一碗汤放在一处凉着,而顾靖风立在她身后。现下,手不住的摩挲着衣衫的边襟,在那儿仔细的摸着针脚,最终沉默着。
一顿午膳用完,顾靖风换上常服去到了前头的大帐,霓裳留在自己的帐中,比划着刚才的尺寸,在那新的缎子上又一次的扯起了布料,开始做那新的衣衫,临去前,顾靖风转头,望着埋首于小几之上的女子,神色不自主的暗上了两分。
“让人带着人在那儿贞松崖上查了许久,你可给我查出点什么东西来没有?”回到大帐之后的顾靖风将自己身上的中衣脱下,命晋中寻了旧时的衣裳出来后,光裸着上身的顾靖风就这么望着面前这一新一旧的衣衫,在那儿仔细的查看着衣衫之上每一次的针脚,连带着藏匿在衣衫里头的死结,都是打的一模一样。
人能作假,可这事物却不能,为什么……这……
摩挲着这两件一模一样的衣裳,顾靖风的脑子里有一瞬间像是被堵住了一团乱麻一样,心口尽然觉得有些呼不出气。
“属下带着人上上下下的找过,能找回来的线索屈指可数,真没找到南陲国主与洛漓郡主,夫人不是也说,火药离得他们很近,一定是被炸死了。”
晋王现下越发的不懂自己眼前的这位将军,每一天神神叨叨的,就好像现在,对着两间衣服都能够发呆的那样久。
这段时间,他带着将士们在那几座山里头,里里外外的找遍了,确实一无所获,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将军连夫人的话都不相信,总想在那儿去找到了些什么,连带着后潭的水里头都没有放过。多少兄弟在里头去找过,连将军自己都潜下去过,可也查无所获。
“炸死了,那炸飞的肉呢?离得近的那些守在门口的护卫都还有胳膊,有耳朵,怎么他们两个,竟然连肉沫子你都找不到,要么死了,要么没死,死了你给我证明,没死,你就一定要给我把他们找出来,少在我这儿打哈哈,皇上传来御旨,让我十日后班师回朝,在这十日之内,你若找不到关于我想要的蛛丝马迹,那么你就一直待在这儿不用回去了!”
顾靖风咬着牙,横眉冷眼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装着可怜的晋中,一句话,让晋中彻底慌了,他家中尚有老母,怎么能一直待在这儿不回去了。
“将军,属下一定努力的去找,就是翻遍了整个山头,把一切都翻转过来,也一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是肉渣子,属下也给将军带回来!”
晋中拍着胸脯的在那儿用力的噗噗作响着,随后着急着就想往外走,赶紧的去把那肉渣子给找出来,好了了将军的一桩心病,也让自己好跟着大队回去。
“回来!”见他着急忙慌的要走,顾靖风又厉声的叫住了他。
“将军?”晋中不明,只看着面前的顾靖风道。
“罢了罢了,你书信一封,让王安快马加鞭的给我赶到这儿来!”最终,想要吐口的话没说的出来,只长叹着。
“诶!”晋中摸了摸脑袋,最终退了出去,而顾靖风照旧光裸着身子,望着那桌上的那件衣衫,发着呆。
第一百七十七章:要脸还是要孩子
水,无边无际的蜂拥而上,像是一张挣脱不开的织网,将你紧紧捆绑,手脚无法动弹,越是挣扎,可只会让自己越发深陷,想要浮出水面,张开嘴呼吸,成了一种奢望,痛自身体之中不断蔓延,不只是无法呼吸的痛,更有那种水中的压力,那种像是要把心脏以及所有的一切积压的疼痛感,让沈轻舞现下,连张嘴呼救都不能。
张嘴是死,不张嘴亦是死,眼前是水雾茫茫的一片,沈轻舞感觉身体像是被利剑钻透了一样的疼,不知瞪了多久,沈轻舞的手脚总算在水中解脱了那绑着自己的束缚,当头从水面昂出的那一刻,她感觉到了生的希望,可却也累的有些没了力气,四肢盲目的晃动着,跟着水流的湍急,像是一块浮萍随波逐流,最终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当再有意识的那一刻,沈轻舞睁开眼看到是刺目的世界,周遭都是白花花的一片,让沈轻舞差一点以为自己死了“就我这样的竟然没下地狱,老天爷真是给面子。”
沈轻舞在心底里自嘲的时候,在她的头顶上方,出现了一张稚嫩俊俏的脸,小伙子的脸长得十分的好看,就是现在的表情,有些带着嫌弃,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沈轻舞“你总算醒了,再不醒,我就要把你这个丑八怪给扔出去了!”
少年郎赌气了嘟起嘴,眼里满是嫌弃,让沈轻舞一下回转了神色“我没死啊……”沙哑的嗓音像是一个破锣,一开口,少年郎的神色越发嫌弃的低咒了两声。
“你要是想死麻烦你现在就把自己闷在被子里不要呼吸,一炷香都不要你就死透了,丑八怪!”
沈轻舞看着面对自己这样不友好的少年郎,心里头直翻着白眼,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一回,醒来竟然被一个这么翩翩少年连骂了两句丑八怪,且还对自己这样不耐烦,她做错了什么!
“小公子,这里是哪儿啊,是你救了我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沈轻舞心里满打满算的不甘愿,到了现在,也只能陪着笑脸的在那儿装乖卖巧的讨好着。
奈何自己的话音一落,听到又是一个嫌弃的声音“你还是别说话了,那破锣一样的嗓子,越说话,越难听!”
这一下,沈轻舞坐不住了,不对,躺不住了,挣扎着就要跳起来,想把眼前这个小矮子拎起来好好的比划比划,到底她怎么丑了,怎么就那么惹人嫌弃。
正挣扎着想从床榻上爬起来的当下,自门口传来的一道清风沁人般的声音,让她的怒火得以暂时的平息“姑娘别和天定计较,他小孩子心性,有什么说什么,若是醒了,我便给姑娘把把脉。”
入眼,一身素白棉袍着身的男人就这么浅笑着在沈轻舞的跟前坐下,沈轻舞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男人的气质仙风道骨,超凡脱俗,白皙的脸光洁无瑕,英挺的鼻梁,刀刻斧削一般的脸庞,说不出的让人觉得移不开眼,唇红齿白,没有让人觉得女气,那一身的白,让人觉他十分的气宇轩昂,像是一个从画中走出的仙人。
“丑八怪,你看够了没有,色眯眯的,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在沈轻舞对着男色发呆着如痴如醉的当下,身旁的少年郎天定便再一次煞风景的开了口。
“朋友,我有名字,我的名字叫沈轻舞,不叫丑八怪,人的脸长着就是给人看的,不给人看,长脸干什么,不看脸,难不成看屁股,再有,我自己长什么样自己难道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丑八怪了,你一句一句的叫,你倒不觉得自己很打脸,我的模样,比起你这种干瘪瘪的小萝卜头,好看多了!”
沈轻舞嘴皮子不错过的在那儿直对着天定翻起了白眼,而一旁的白衣仙人在沈轻舞尚洋洋得意的时候,淡淡的开了口,且递给了沈轻舞一枚菱花小镜“你中了毒,现在的样子,是有些丑,小孩子不说假话,沈姑娘还是不要和小孩子多计较了。”
沈轻舞顺手接过了男人手中的菱花镜,就在她对着镜中仔细的发愣的当下,她看见,那里头,自己的左脸上竟然有一块乌青色的斑影,且像是胎记一样的附着在自己的脸上,大约一片树叶一样的大小。
手吓得想要去触摸那一块斑点的时候,才抬起来,左手那儿牵扯出来的疼痛感便让她有一次无力的垂下。
“你的左肩受了伤,身上大大小小被碎石撞击的淤青无数,还是不要动弹了,免得牵扯了伤口,天定会不耐烦帮你换药的。”
在沈轻舞望着镜中自己现下的模样尚在震惊着的时候,男子再一次开口,冷情的模样,让沈轻舞总算明白了,他说小孩子不说谎话是什么意思,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都在嫌弃自己是丑。
沈轻舞这才想起,自己在被人丢入那一方潭水之中时,那洛漓似乎在她的嘴里塞了什么东西,强迫她吞下,原来是为了让自己毁容。
“不知先生叫什么?”收回了心思,沈轻舞放下了手上的铜镜,又交还给了那位男子,十分客气谦卑的说话着,镇定自若的模样,让那男人亦是有些微微诧异。
“无名”男人勾唇,淡淡着。
“无名?”沈轻舞皱眉,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