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水怜颇为不舍的摸了摸书本的厚度,还有不少呢,只能再藏起来,换了身灰鼠色的直筒长袍,头上束了方巾,脚上蹬了单靴,脸上光溜素净,把手腕子的镯子褪了,才出了院门。
薛尔曼仍旧一身宝蓝收腰骑装,后头跟着雪巧,“你在这等着,我去挑匹马。”
宋巅拿了粗毛刷正在给疾风挠痒,薛尔曼走来见他专注的神情,心中空涝涝的,宋巅此人,言出必行,从不沾染女子,这回既承认了房中有人,必定是用了心思,也不知道,她,能否一争?
雪巧今日也是深色的小厮行头,只是小脸俊俏,胸脯鼓鼓,雌雄莫辩的,见远处有个灰衣小厮近前,不耐烦的挥挥手,“去,去,没得吩咐别过来。”
林水怜抬眼直视她,昨夜里闫峰身侧的丫鬟,难道,侯爷招待的是女客?
瞬间就闪现了那天桥上的翟家小姐,绕过她,想往里去。
雪巧颐指气使惯了,见个乡下奴才如此不上道,气的脑袋生疼,转身疾步跑到他前边,一顿呵斥,“你个奴才,瞎了狗眼,速速离去,否则惹怒了侯爷,可...”
林水怜面容平和,这丫头气息挺长啊,见她愣了一瞬,语气软和下来,“你是昨夜的夫人?”
雪巧记性很好,只不过她的这身真是太寻常了,不易辨认,弯了腰行礼,道歉道,“夫人原谅我这回,要不待会儿,我家将军见了,好罚我了。”
“将军?”昨夜里明明说的是小姐,怎的又变成了将军?
“夫人有所不知,我家小姐是有名的女将军,跟随侯爷出入战场,有着同袍之义呢?”雪巧夸赞起自家小姐,真是毫不吝啬。
林水怜蓦地眼神一亮,原本平淡无味的脸瞬间鲜活起来,如同花开须臾,雪巧再次呆愣,直到踢踏踢踏的马蹄声传来。
薛尔曼一马当先,回头喊了声,“先到城西望湘亭算赢。”
宋巅稍后,见前方已然没了影子,也不着急,到了林水怜旁边,居高临下的说了句,“把手给我。”
一把搂着她抱到马背上,驾的一声跑起来,林水怜猝不及防,被灌了一肚子凉风,下意识的拽紧了执着缰绳的大手,被困在男人双臂中间,只能窝着不敢随意动,嗖嗖的大风呼啸在耳边,宋巅低头看了眼她,呵了声,马儿像是得了指示,抬蹄狂奔。
望湘亭位于山根下,薛尔曼下马等候,宋巅搂着林水怜姗姗来迟。
“嫂子好,我叫薛尔曼。”薛尔曼上前两步,看清窝在宋巅怀里的女人,问个好。
林水怜扶着他手站稳了,才抬头去看这位女将军,确实朗眉月舒,一身君子气概。
宋巅敏锐的觉察到林水怜眼神亮晶晶的,声调也比平日里清脆,“将军安好。”
薛尔曼颇为调侃的看了眼宋巅,意思是你喜欢这种类型的,真是奇葩。
宋巅扫了眼她,确实,外貌暂且不论,这直不隆冬的袍子是什么啊,手揽着她肩膀,问,“这山上有个温泉庄子,玩玩?”
第19章 独我一人
薛尔曼看着宋巅眼中的柔情,涩的闭了下眼,后头袁恒和雪巧坐了马车赶上来,见人齐了,几人往山上爬,袁恒只看了个背影,认出是侯爷的小厮,只是搀扶着,是不是,或许暧昧了?
山上气温高些,几人爬到顶上,都热的汗流浃背,分别去了温泉里泡泡,薛尔曼和林水怜走在前头,随意的闲聊,“我还是头次见着宋大哥如此,嫂子好福气。”
“别,将军叫我水怜就行,我只是妾,当不得您一声嫂子。”
薛尔曼心中早就猜到,此刻笑了下,“嫂子不可妄自菲薄,宋大哥既然收用了你,必定有过人之处。”
不可否认的,薛尔曼有点看不上她,即使宋巅表了态,这女人真的太普通,脱了衣裳,两人赤身裸体滑入水中。
林水怜受话本子影响,开口问道,“将军可辛苦?”
薛尔曼腰腹处,腿间皆有伤疤,扫了眼她白嫩的圆润身子,略微失神,她的选择是否正确,若是待字闺中,罢了,想这些亦是无用,听得她问,勾唇一笑,潇洒道,“确实艰难,不过,都是之前的事了。”
两人没什么共同语言,很快就出了温汤,林水怜早起没吃什么,肚子咕噜的叫,跟薛尔曼说了,去了膳房,因着借用的温泉庄子,里头厨子都是她熟识的,见锅里焖的三黄鸡,盛了碗白米饭,坐在灶台后头吃起来。
袁恒中途出来解手,立春后的天气果真暖和,这庄子倒是挺大,冲天的大树去了干枯,出来了点嫩芽,翠绿的喜人。
袁恒眼睛一瞥,甬道处走来个长发披散的女子,以为是那位女将军,想避开时,已经晚了,迎头而来的女子抬眼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绕道而行。
林水怜吃了香喷喷的一碗肉,舒坦的不行,帮着摘了菜,想着侯爷还需人伺候,就赶着回房里梳个发髻,半路上遇见个男客,估计是个书生,冬日里赏景呢!
赏景的袁恒灵光一现,对了,画像!
宋巅还在汤池里泡着,闫峰进来报,说是翟老爷带着翟家小姐一同来拜访。
一路上,翟老爷已经嘱咐了女儿无数次,偏女儿认准了,待高大的身影跨过门槛,翟雁玉急忙奔过去,纤手一伸,抓住了男人的袖角,转瞬又被挣开。
“翟姑娘可是要入选秀女的,注意身份。”
宋巅声调一向威严彻骨,此时负手而立,一股子冷意袭来,翟雁玉心冷如冰,她哪不好,竟遭的他如此嫌弃?
“大人别误会,小女子一心系在您身上,断然不会去选什么秀女,您千万别当真。”
眼前女子俯身一礼,细腰窄臀,如风中的垂柳枝,琼面巧鼻,大眼熠熠,含情脉脉的看着宋巅。
后头的翟老爷恭敬上前,“大人息怒,这是又筹集的银两,还请大人海量。”
这意思就是顺着女儿心思,要进他这府门,真以为,是集市上的白菜,想挑哪个就哪个。
帖子上又多出十万两,感情是座金山啊!
宋巅脑子里不可避免的觉得这买卖很合算,进了他府中,顶多多碗饭,万一进了后宫,耍出点幺蛾子,可得不偿失。
“要是我不呢,这银子,能保住吗?”
宋巅坐于圈椅里,手肘搭在扶手上,茶盏冰凉,斜了眼轻步上前的女人,一个眼神丢过去。
“大人,奴家只求爷垂怜,做妾,或是个暖床的也行,爷别不要我。”